第八章 暗涌
一夜终于过去，石室里依然灰黑一片，宁萧看看半睡半醒的阿兰，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古城里虽是鬼魅横行，但在白天还是会稍微好点的。
这里沙化得厉害，出了门，便是一片黄沙漫卷、狂风嘶吼的情景。天气阴霾，总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宁萧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眼前一座杂草丛生的府邸，萧瑟的气息弥漫四周，散发着几许肃杀的味道。
城主府。
身子微微一颤，宁萧苦涩一笑，只是在这不知不觉中，他又来到了这里。
记忆之中的那个银铃般的笑声忽然从砂石的呼啸声中传来，隐隐约约，他仿佛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白衣女子对着他轻轻微笑着，她的目光恬静而美丽，温和的面孔带着笑意。
“宁哥哥，你快过来啊，这里是我家。呵呵……”
她向他招手，嫩脆的声音如同玉石轻轻地碰撞。
晚歌。
宁萧一愣，手不经意地握紧，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城主府，被高墙遮住天光的大门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阴森，他的面孔又恢复了如常的冷漠。
他又感觉到了那股气息。
从踏入古城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感到这里存在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这个气息异于常见的那些鬼魅，是一股带着压抑的戾气，弥漫整个古城，几乎已经笼罩了方圆数百里。
“仅仅只有一百年就能改变古城这么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真是不简单。”他已经感觉就是这个气息吸引着周围的鬼魅聚集而来，而那些充满戾气的人一定也与这个气息脱不了关系。
低声喃喃了一句，宁萧推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
“他来了，他来了！”黑暗中，有个声音惊喜说道。
骤然，沉默的大地似乎是苏醒了一般，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来了吗？真的来了吗？”一个声音好奇着。
“呵呵，太好了，终于可以尝一尝他的味道了。”一个声音笑道，嗓音带着一种古怪的尖锐。
“对呀，对呀！长期吃那些人的魂魄，我都有点消化不良了。”一个声音附和道。
“居然还想对百叶大人动手，真是调皮，听说长得还不赖，嘿嘿……”一个声音娇柔入骨，却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安静！安静！那可是大人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们！”此时，一个声音厉声教训道，这些声音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百叶大人，你认为呢？”他恭敬问道。
沉默之中，那个一直阖着双眼的女子蓦然睁开了眼。
“就这样死了？那未免太便宜他了！”那个人淡然说道，声音模糊而又残忍。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宁萧咳了咳，用手挥开眼前的尘土。
果然是一百年没人来这了。
院子里，昔日修剪整齐的花草早已被各式各样的杂草代替，周围的高墙耸起，即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而城主府的特殊建筑经过了风沙无情地洗礼之后也失去了昔日的风光。
这样的古城难怪鬼魅能够横行。
感觉到了那股气息愈来愈烈，宁萧没有观察太多，直接走进大堂。
一百年没有住人了，这里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厚厚的灰尘无人打扫，破败的门窗挂满了蜘蛛网，甚至是大堂中央那个人人敬仰的城主画像也蒙上了灰，让人无法辨认。
宁萧走到这幅画前。
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宁萧不屑一笑：原来是他，这样的魔物居然会受到大家的敬仰。如果不是他当初手下留情，恐怕他早已经灰飞烟灭了。贪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带着虚伪的面具欺骗众人为他而牺牲的人。
宁萧想要扯掉那幅画，然而也是这个时候，一直笼罩着的气息好像是被消融了一般忽然诡异地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感觉到那个气息就在此处，怎么一走进就一下子消失了呢！宁萧皱眉，拿起画像想要观察其中的玄机。
“放开那幅画！”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许怒意。
宁萧回头，再次遇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鬼娃冷冷地看着他，眉头像是化不开一般紧紧蹙起。
“你还想干什么！”带着一种对死者的强烈维护，鬼娃冷声说道，不同与往日的妖娆，此时，她更添加了几丝冰冷，美艳至极却让人感到望而生畏。
“晚歌，是你——”
“你都让他身首异处了你还想怎么样，不过是一张画像你也不想放过。”鬼娃走近，冷冷说道，“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给我离开！”
“我不走。”
宁萧出忽意料地反抗她的话。
这里的气息这么诡异，就算不是为了她，他也会追查到底的。况且，吸食魂魄可不是件小事，如果强大到魔的境界，那世间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反抗得了了。
“这里终归还算是我家，就算是鬼，你也不能忤逆我这个主人的意思，我不允许你来这里。”鬼娃霸道说道，双手甚至扯起宁萧的衣袖，想要丢开。
“晚歌，我没有想撕掉那幅画，我只是想要找……”
“你什么，不撕那幅画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别以为你是阴阳师我就会怕了你了，隐藏实力？就算你真的有能力控制古城里所有的鬼魅，我同样会让你痛不欲生。”恶狠狠地瞪着宁萧，鬼娃警告道。
“控制？原来你知道了。”听出了她怒意的来源，宁萧不禁感叹。
确实，杀死一个鬼魅他从来就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妥，昨天晚上，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些讯息才使用招魂法召一个鬼魅，虽然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也是因为他问到那个秘密才使她灰飞烟灭的。
鬼娃看到他那个毫无觉悟的脸不禁生气：“哼，你当然没有感觉，不过只是一个鬼魅，在你看来也是死不足惜的罢。不过，就算你要下手也不该向她们下手，她们可是我的。”
“你的鬼魅？”宁萧迟疑，试探问道:“难道你也会吃那些鬼魅？”
“吃？”双手蓦然一松，鬼娃皱眉，“你还知道些什么？”
看到她愣忡的神色,宁萧轻笑，“看来你没有吃那些鬼魅。”
不过，从她的表情里足以了解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果然这里有问题。
“你最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低睨了他一眼，鬼娃沉声说道。切，怀疑谁都好居然怀疑她，他以为她真的会去吃那些魂魄啊。
“是么？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一点怎么办？”宁萧的依然微笑，然而这样的笑容却让人难以捉摸。
“知道了就忘掉，别以为我现在不杀你，你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鬼娃冷冷说道，然而不经意地瞄了瞄周围，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她忽然又厉声喝道：“滚!你出去!这个地方不欢迎你！”
那双骤然露出凶光的眼睛，让美艳至极的脸庞都显得有些诡异，阴森的四周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了。
宁萧凝视着她心中一凛，忽然淡淡笑了笑，“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那样深刻而坚决的言语这样淡然地说出，好像是很不经意一般，然而鬼娃却不知为何愣了愣，睁大眼睛望着他。
“我会再来这里的。”宁萧看着她，笑容依然美丽如花，随即便转身离去。
她没有看错吧，他，他居然笑了。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的情绪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自她认识他的时候他都是不苟言笑的，可现在即使自己是这样对待他，他还能笑地出来。
但是，那样的笑容纯净甜美，像是一弘清泉，似乎洗涤着所有阴暗的东西，甚至就连自己也要被这个笑容融化掉了一般。
出忽意料地没有说那些刻薄的言语，鬼娃楞楞望着他离去，一时忘记了该说什么。心头的那个许久没有触及到的影子又开始模糊起来，就象是盆子里深埋的种子骤然见光一般，竟然开始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恨他的，从他来到古城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去折磨他。因为他，她一个人经历了那样的残忍的事，他真的是罪该万死的，可是为什么……刚才，在发现有危险的时候她会帮他？！
她是因为想折磨他而不杀他，还是……她根本就不想让他死……
想到这里，鬼娃感到全身忽地一冷。
……
“好可惜，就差一点他就走到我们的陷阱里面了。”一个声音哀叹。
“这都怪鬼娃大人。”尖锐的声音带着强大的不满。
“是啊，鬼娃大人怎么会放他走，鬼娃大人她，她不是想要让那个人对付……”
“说什么呢！鬼娃大人哪里是我们能够惹得起呢！只能自认倒霉罢。”一个柔软的声音打断道，然而听着依然很不舒服。
“哼！她怎么会有我们百叶大人厉害，不就是喜欢用一点勾引人的招术罢了。你不记得每次鬼娃大人放走了人，鬼主大人都不说什么呢！”妖娆的声音带着怒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贱女人！”
“是啊，是啊，都是她的错，这个贱女人！”
“……”
“安静安静，你们说什么呢！百叶大人还没说话呢！”喧嚣之中忽然有一个严肃的声音大声喝道，大家不由得安静了下来，半晌，这个声音又谄媚地对着角落里的一个阴影说道：“百叶大人，您是怎么想的。”
黑暗里，冷艳的女子皱眉，“到嘴的食物哪有飞了的道理，她不可能一直护着他的。”
想到那个名字，她冷哼一声，涂着丹寇的指甲如同沾了血一般，轻轻地勒进了一个鬼魅的身上。
怀中的鬼魅不由得疼痛地呻吟了一声，然而却没有反抗，“百叶大人不要气坏了身子。”他望着她，一脸的谄媚。
冷艳的女子这才回过神，低下头，继续地吮吸着怀中鬼魅的灵力。
“鬼娃是么？”她的眼神带着冰雪般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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