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诡计的遗祸
“舞会结束,接下来晚宴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不然要客人等就不好了。”谷青森瞧见这对缠绵不舍的爱侣,欣慰之余又不禁为自己的伶仃苦叹。
进入宴会厅,大部分客人都已陆续就座,谷添一瞥见展曦照,立马使出命令的眼色,让他马上到主人席。
“崎崎,老太爷让我到他身旁伺候他,所以我要坐到主人席上去……”
“没问题。”虽然嘴上是这么懂事地说着,勾着他的手还是有点恋恋不舍。
谷青森快要看不过眼了,“够了,我的舞伴会跟我一起坐主人席,OK?”他拉起崎崎的手搭到自己的手臂上。
“对哦,青森你可是少爷啊!”崎崎两眼突然亮出光彩,太好了,还是可以跟曦照坐在一起!
可她的雀跃之情在展曦照眼里却变了味,跟青森一块儿她就那么兴奋吗?
曦照在谷添身边坐下,暗地里打手势让崎崎他们坐到他的旁边。可谷添却突然出声道:“你怎么也坐到这里来?”
那眼神分明是针对崎崎的。她一阵尴尬,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就想拉展曦照的手,可青森比她更快一步,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尔后对谷添说:“爷爷,崎崎是我的舞伴,她坐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你的舞伴?”谷添挑眉,眼内似有一丝藏笑,“那就坐下吧,不过曦照旁边的位置得空着,清庭还没上座呢。”
崎崎的心突然揪紧了一下,是那个性感出色的温小姐啊……
看她像是出了神,青森就先为她拉开椅子,“崎崎,坐吧。”
他们这边厢就座,对面的几个客人就满肚子好奇地追问了。“能让青森这么体贴相待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呢?”
青森随口一答:“我们家的。”
“什么?”客人们显然不能消化这个答案。
这群中年男人与年轻****还要追问出什么来才罢休啊?难道要他说出崎崎只是个普通女孩,又或者说她是谷家大少爷的女朋友吗?谷青森堵着一肚子火,却不好发作。
展曦照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解释道:“嗯,就是我们家的,崎崎是谷家收的干女儿,平常都比较低调,所以大家都不太清楚就是了。”
哼,连他这个谷家老太爷都不清楚呢!谷添在心里暗暗咒骂,偏又不能当众拆穿。
青森与崎崎相视一笑,这家伙还真能掰啊!
所有客人都就座了,只有温清庭姗姗来迟。谷添低声问曦照道:“你刚才不是跟清庭共舞的吗?她到哪儿去了?”
展曦照哪里知道!他刚才可是整副心神都贡献给了那可爱的小家伙,哪还有心思留意温清庭到哪儿去了。他偷偷给青森抛了个疑问的眼神,青森立马机警地说道:“我刚碰到她,好像是要去拿那份准备送给爷爷的礼物。”
“你刚刚怎么不说?”谷添微微地责怪道。
可青森也不是省油的灯,“人家可能想给你老人家一个惊喜嘛,我哪好意思破坏人家的完美计划呢。”
这会儿温清庭算是赶上了,扫了眼会场,发现大家就在等她一个人。她连忙抱歉地说:“真的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可是……”
“发生什么事了吗?”展曦照体贴地问道。
“我本来想送给谷老太爷的白玉链坠不见了。”温清庭挽挽掉落在额前的发丝,显然刚才有一阵狼狈,“本来是放在包里的,可是跳舞之后就找不着了,我就想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忘在车上,结果还是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谷青森惊讶地瞪圆了眼。这事有可能吗?在场的人个个非富则贵,哪里会贪恋一点小小的财物!他们就是基于这样的信任才会在跳舞时毫不在乎地将自己的手提包放在一边,没想到……
谷添的脸色一片铁青,这种事情居然在他的宴会上发生,是何等的耻辱!“把所有保安全部给我召过来,拉起封锁线,我们要封锁会场,非得找出元凶不可!”
不到两分钟,全家的保安都聚集在会场,听候谷添的指挥,他们将会场重重包围,开始准备搜身行动。不少客人都因此怨声载道,毕竟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还要被无故搜身,自然是满腔不满。
“大家稍安毋躁,这也是为了证明大家的清白才不得已采取的行动。”
谷添话音刚落,场外保安就似是跟什么人起了争执。“老太爷,有个叫Vicky的人要求进来,说有话要跟老太爷您说。”
“让他进来。”谷添紧皱眉头。
Vicky的坦荡姿态跟在场那些全部紧张兮兮的人比起来有很大落差,他走到老太爷身边,耳语道:“你媳妇摸进了佣人宿舍楼,难不成是跟下人偷情去了?”
他的一席话让谷添茅塞顿开,原来如此,余敏居然还使出调虎离山计!
虽然这边进行宴会,其他地方都会依然保持有保安看守的警备状态,余敏就是为了将所有保安集中到宴会厅来,于是就偷了清庭的白玉链坠,然后她就可以偷偷进入曦照的房间。
谷添已是满腔怒火,但尽量不让宾客看出他的真实心思。“我们先失陪一下,等我们回来之后再进行搜身,请各位见谅。”
展曦照自然被谷添带着前往,而谷青森也无法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只好把崎崎托给Vicky暂行照顾,之后也跟着他们到了个佣人宿舍楼——曦照的房间就在这楼内。
余敏还不知道事情被揭发得如此迅速,在曦照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证据,一定会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不是长子嫡孙的,就是只找到身份证,她也可以查出真相来的!
“余敏!”谷添怒声一吼,啪的一声打开房门。
被点名的余敏顿时全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他们不是应该还在宴会厅处理失窃事件的吗?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见谷添带着两个孙子就站在门边,文叔也跟在了后头。
“妈,你在干嘛啊?”谷青森的脸色比谷添更难看,他没料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做此等事情。
“我……”余敏哑口无语,都被捉个正着了,她还能说什么?
“你到底在找什么?”谷添的语气可怖得很,让人听了不禁打个冷颤。
余敏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与胆怯,冷笑一声,道:“证据,找展曦照并不是长子嫡孙的证据。”
“妈,你在说什么啊?哥可是经过亲子鉴定,绝对是老爸的儿子的啊!”谷青森不知道母亲还要证明些什么。
“他绝对是你爸的儿子,但不一定就是你爸第一个儿子啊!当年我可是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才嫁进谷家的,说不定你才是谷家的长子嫡孙!”余敏争辩道。
展曦照一直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旁,是不是长子嫡孙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不是。
“这怎么可能呢?身份证不是都清清楚楚写着出生日期的吗?我是比哥晚了一个月出生的啊。”青森上前阻止想继续搜寻的余敏。
“找到身份证就可以查一下是否有被改过了……”余敏不放弃。
“不必了。”谷添淡淡然地开口说话,“身份证、出生证明都被篡改过。”
啊?在场每个人都惊愕地望向谷添,只有他自己还一脸镇定自若。
“那么……青森真的才是谷家的长子嫡孙?”余敏惊喜之余,又心生怨怼,“那为什么你还执意让曦照继承家业?到底是为什么?”
谷添唇边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长子嫡孙……哈哈哈……对不起,长子嫡孙还是曦照。”
“你在说什么?”余敏又再一次被震惊。就连曦照与青森也都一头雾水。
“出生证明、身份证的确改过,但是,出生日期是改迟了两个月,而不是改早了,所以说,曦照比青森年长三个月。”谷添扯扯嘴角,嗤笑这个女人的天真。
“为什么?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将出生日期改迟了?”这一点好处也没有啊!余敏不明白,只知道自己的脑中一片混乱。
“那是因为雪玲实在是一个体贴得过分的好人啊!”谷添突然激动起来,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板,“你试想一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她身怀六个月身孕还被抛弃的话,你老公谷能仁会被怎么看待啊?把出生日期改迟两个月的话,还可以辩解说当时那臭小子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妻子身怀六甲,可是,要是辩解说妻子有了六个月身孕也没有发觉的话,那有谁会相信?”
余敏一下子像是被雷电击中般,完全不得动弹,这个真相……居然会是这样让她无地自容!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口中念道:“这是真的吗?真的吗?怎么可能?哈哈哈……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老公都移情别恋了,都抛弃她了,她还担心老公会被说闲话……哈哈哈……”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曦照根本不是什么穷人家成长的孩子,他是我一手供养大的优质继承人。当年我怕你身怀六甲胡思乱想,所以你求我不要再跟雪玲有任何接触的时候,我随口答应了你,于是我才一直没有说出曦照的存在,直到让曦照回来的那天,我也说是最近才找到他的。事实上,从他一出生,我就已经给予了他们母子几乎与谷家同样等级的生活,所以,你不需要怀疑曦照出生日期的真实性,也不需要怀疑曦照继承谷家的能力。”
谷添的一席话似是为余敏的一切奢望与自欺欺人的假设画上一个句号。
只有展曦照还是满心困惑,虽然母亲的确体贴善良,可是却也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她真的就那么爱“那个人”吗?或许母亲的深情还不是他能够理解的吧。
“妈,你就不要再搞那么多事了,先把白玉吊坠拿出来吧。”青森很清楚,在这种关头老妈要是再为家里添什么乱子,以后就很难待得下去了。
余敏摇摇头,道:“我没有放在身上,那时候随便见到个小提包就塞进去了。”
“怎么样的小提包?”青森着急地追问,这事随时关系到谷家跟温家的关系,不可儿戏。
“好像是一个深绿色绸面的小提包。”见儿子那么紧张,余敏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不敢再多加隐瞒。
“深绿色绸面……”展曦照托了托眼镜,通常小提包都会跟晚装搭配,哪些宾客可能穿着与这样的小包相衬的礼服呢?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紧张兮兮地凑到青森耳边低问:“你妈描述的像不像崎崎的包?”
谷青森惊愕地瞪圆了眼,他此刻脸上的焦急不安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了。
“爷爷,还要回去搜身吗?”青森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当然,搜查的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收回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反正,”谷添瞥了余敏一眼,“反正真相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要是在谁的包里搜出来,那么只能说是那个人倒霉了。”
谷添支着拐杖先走一步,曦照和青森只好跟在后面,一起回宴会厅。
到底该怎么办?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把吊坠拿出来再丢到什么地方也很难,要是吊坠在崎崎的包里被发现的话,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展曦照一路上表情凝重,他跟青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办法来。青森已经无计可施,说:“不管了,怎么也得冒险一下,在还没有搜到我们之前,将吊坠偷扔在地上,假装是掉地上好了。”
如果真的那么轻易,展曦照当然愿意冒险,只是……他望望谷添的背影,这个人的个性,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宴会厅内的宾客被这没头没脑的封锁搜查弄得怨声载道,这时总算等回了谷家老太爷,事情再不赶紧作个了结,他们都要控告谷家非法禁锢了。
谷添到场,现场才稍微安静下来,他清清嗓子道:“各位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这次的事情,好,现在开始搜身行动。为了以示公正,就由我们主席桌开始。”
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搜身行动从一开始就将全场目光放在他们这一桌的人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点缝隙容许他们把吊坠处理掉。
崎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刚才幸好有Vicky这个长袖善舞的家伙在她身边不停天南地北地说话,不然她一定紧张得不知所措。
这会儿青森跟曦照才刚回来就神色凝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们俩把崎崎夹在中间,眼光不时瞄向她手上的小提包,要想把白玉吊坠弄出来大概是不可能了,现在只好想想吊坠被搜出来之后该怎么圆场。他们互相打了一下眼色,两人得配合着随机应变。
保安一个个地搜过来,搜完了展曦照,终于到崎崎了。毫不知情的王由崎顺从地交出自己的小提包,任保安搜查。保安很快就从里面搜出了一个白玉吊坠,全场顿时一阵沸腾。
谷添面色铁青,本来就算将这个罪名搁在她身上也无所谓,只要之后将她保释出来就好了,但是……曦照之前又随口说了她是谷家的干女儿……
宾客们都在要求一个合理解释,群情汹涌。崎崎一下子被吓坏了,怎么她的包里面会有白玉吊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慌了手脚,只能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这吊坠不是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曦照紧紧握住她手,除了给她一点安定之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这女的是什么人啊?没见过啊。”
“听说是谷家的干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这下可有好戏看咯,就看谷老太爷要怎么为自家雪耻,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呢,这会儿不会偏袒吧。”
……
谷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有疑虑,但我向大家保证,无论真相是怎样,我都不会包庇自家人的。”
他从保安那儿接过吊坠,递到温清庭的面前。“清庭,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吊坠。”
温清庭拿过吊坠,她倒不急于辨认,反而扫视了其他人一眼,恰好与展曦照的目光对上。那是怎样的眼神?恳求吗?他是在恳求她放过这个女子吗?
没想到展曦照真的就这么紧张她,像他那般清高的人,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如此恳求别人为他作假的。这个叫崎崎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偷窃,而且还能得到展曦照这样的袒护。
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温清庭知道,她一句话就可以整死这个女子。她转念,佯装细细检查吊坠,便说:“不好意思,这块吊坠并不是我的那块。”
不但展曦照他们松了口气,连谷添也如获大赦。
温清庭望向展曦照的眼神暧昧不明,反正,他这次是欠下她的人情了。她的确帮了大忙,展曦照不着痕迹地向温清庭点头谢意。
他还真是无论何时都这么斯文有礼!温清庭暗笑。
“那么这是……”谷添也一时糊涂了,前一刻他还在思考着要怎么不让王由崎损害谷家名声,这下却突然告诉他搞错了。
“爸,我在外面捡到一块白玉吊坠,你看是不是谁丢了的?”余敏佯装毫不知情地从外面进来,“怎么回事?怎么保安都到这里来了?”
谷添他们三个都不禁愕然,她的演技也太逼真了吧!
这边的温清庭也配合得天衣无缝,连忙搭嘴道:“谷阿姨,可以借我一看吗?”
她回过头看向谷添,目光肯定地说道:“嗯,这就是我要送给老太爷您的白玉吊坠,原来是我粗心大意在花园丢了,真不好意思。”
谷添好不容易找到缺口解决事情,心里是乐得快要笑出来了,他点点头道:“没关系,东西找回来就好,虽然是惊动了大家,不过总算是圆满解决了事情,我想大家也不会介意的。”
虽然大家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又没那个必要跟谷、温两家作对,都纷纷附和。
偏偏有人硬是要搞乱和谐气氛,冒出一句:“那么那位小姐包里的白玉吊坠是怎么回事?她可多番声明那不是她的哦!”
展曦照禁不住在心底暗暗咒骂,这家伙多管闲事也不想想场合!一旁的谷青森想开口认领,但他刚才一直在场却没有说什么,现在却突然说那是自己的,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包里的白玉吊坠?”余敏拿过那深绿色的绸面小包,“这是我的包啊,肯定是我上回把吊坠留在包里忘了拿出来了。崎崎,下次要拿我的包用的话,先跟我说一声嘛。”
王由崎虽然愕然,但也还接得上:“嗯,我知道了。”
“一家人在那边演戏吗?自己人肯定是帮自己人的。”那家伙倒是死缠烂打地很。
Vicky没好气地说:“这是我替谷太太订购的小提包,要是有人有怀疑的话尽管去查一下单据。”
这次总算没有质疑的声音了,事情在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完美解决。
临走之时,温清庭还不忘在展曦照耳边提醒一句:“你欠我的。”
“谢谢。”展曦照由衷地向她道谢。
“你会有机会谢我的。”温清庭在他脸上留下一吻才离开。这一幕没有被崎崎看到,却被青森跟Vicky收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