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意的来访
天空很蓝,湖水很清,湖心停着的那艘船是孟家堡少堡主夫人平日里游湖的船只,现在船上的人安坐着,一身衣服很白。
青柳就站在白衣人右侧,歪着头,崇拜地看着坐在甲板上的男子,
“青柳,你飞仙后可愿留在怜云身边?”
“青柳愿意的!”青衣少年立刻大声回答,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决心,小脑袋点得如同拨浪鼓似的。“这是青柳的福分,怕的是到时候怜云大人就嫌青柳麻烦了,乱云大人。”
“唔。”水乱云低眉思索片刻,方又道,“若真如此,你就跟在微醺身边。”
“微醺大人?”少年讶异地扬眉,“可是微醺大人,他……”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柳树精跟在一个普通人身边好么?
“青柳不必担心,什么时候怜云嫌你麻烦了,什么时候微醺大概也已成了水家人。”而水家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水乱云知道青柳的顾虑,浅笑着替他打消疑虑。
混沌初开时,天地未生,黑暗早光明现世,黑暗中孕育而生的种子,分散四方。猜疑、嫉妒、怨恨、愤怒、张狂……水家的先祖,爱上了那颗名为嫉妒的种子,得到了嫉妒的力量,却也失去了嫉妒这种情绪。后世,水氏一族,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了嫉妒,也是差不多懂得了什么是爱了。
他的妹妹,就快知道什么是爱了。
微醺的身体是怜云给的,少的是那抹因爱而生的灵魂,等怜云懂得了什么是爱,微醺自然就是个完完整整的水家人。
水乱云甚至在想,也许,他妹妹现在肚子里的那个已经是水家人了也说不定。
船只静止不动,水乱云也一派闲散的样子,私心里是希望微醺成为水家人的时限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孟隐渊的苦,还未受完,他不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也许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原谅孟隐渊,谁让他要抢走他的宝贝妹妹的!
他若站在孟隐渊一边,孟隐渊早就抱得美人归。现下,他也清楚的很,他就是孟隐渊通向成功的阻碍。这个阻碍,他当的可是开心得很,这也就是为什么星儿把有关于水怜云的一切都告诉了孟隐渊,惟独水乱云的真正身份。
他就是要让孟隐渊一想起他就如鲠在喉,一看到他就从身到心,无一不难受。哈哈,谁让他要抢走他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妹妹的?
青柳是看不出掩藏在水乱云魅惑人心的绝尘外表下的恶趣味,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稍减他对强者的任何一分崇拜。对方可是乱云大人啊,连神都要仰视的绝对存在!
所以青柳很乖巧地在水怜云不需要他侍侯,而水乱云又在孟家堡的时候时刻跟在水乱云后头。
水家这两兄妹在青柳眼中除了一个常笑,一个常不笑之外,区别真的不大,他能和水怜云相处融洽,受到水怜云肯定,在面对水乱云时得到的效果自然也差不多。
怜云大人和乱云大人都是心眼很坏的好人,他记得他是这么跟那个奴役了他几百年的麻雀说的,麻雀对他的评定嗤之以鼻,他也没往心里去,怜云大人和乱云大人的为人,他自己清楚就好,那个可恶的死麻雀又没他们相处过,她能知道些什么?怜云大人和乱云大人是心眼坏,但绝对不会无故伤害到别人,这样的人在他看来就是好人!
身子向后仰了仰,探出手,掬了捧船下的清水,手掌倾侧,水由水乱云掌心流泻而下,划开空气回到湖中,偶然渐起两朵水花,落到了水乱云白白的薄衫上,印出点点水痕,再无其他。
游戏还未结束,不管怎么样,他不会轻易放过孟隐渊的。
“乱云大人,天色不早了,要我为您收拾间屋子,您今晚住这儿么?”
“不用,你先回去吧。”留宿孟家堡岂非是要他孤枕难眠?放着家里好好的温香软玉不抱,他又不是被虐狂,不想在这儿睡冷棉被。
湖心的船缓缓动了起来,靠了岸后,水乱云率先下的船,几个提纵,消失在孟家堡后山深处。
青柳望着水乱云消失的地方,不禁有些神思。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像水家的各位大人一样,强大到可以无视这世间的法则。非是觉得这无形的法则约束了他什么,而是那种力量,讳莫如深,会让人惧怕也令人狂热。
要是让麻雀知道他对这种力量有所追求,指不定会笑成什么样呢。那年他第一次见怜云大人,打了歪主意,被怜云大人小小教训了一顿,麻雀就因此笑足了他十多年。
说到麻雀,他好像也很久没见到她了……
唔,他这绝对不是想她,而是觉得这么久了,都没有受到麻雀的摧残,有些不习惯……啊,呸,什么不习惯,他又不是受虐成性,为什么会觉得没麻雀在他耳边鼓噪就不习惯了呢?难道,他生病了?
对,他一定是生病了!既然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这就回去吧,把病养好了,他就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了。
一想通,青柳整个放松了下来,掸了掸袖子上沾到的灰尘,回复了少年应有的活泼好动,踏着轻快的步子,一会儿回了“怜隐”给怜云大人沏上一杯养生茶料想是不错的。
至于那只臭麻雀,哼!有多远就滚多远吧,他才不会想她呢!
月明星稀,透过树枝,投射下一片班驳圆影,淡淡的、浅浅的,明暗交替,刹是朦胧好看。
农历十二的月亮,正趋于圆满,比之前一天更圆的月,才有了让人想观赏的欲望。也因此,过了十六后,水怜云一般是不会想要赏月的。
顺着“怜隐”主卧的墙角,梯子就立在那里。
屋顶上,女子穿了件浅黄色为底,蓝色勾边的薄衫,白色镶有金丝锈线的披风被女子遗弃在了一旁。女子的贴身侍女星儿刚从墙角的梯子下去,坐在屋顶上的只剩女子而已,孟隐渊站在不远处。
他站在距女子三步之遥,在女子发生什么事故时可瞬间赶至,又不会距离太近。
不是孟隐渊不想靠近,而是女子现在的表情令他裹足不前。
女子的头并无仰得太高,她是抬着眼看的月亮。与其说她在看月,倒不如说她看的是整片的夜空。月光在女子脸上镀上层光晕,在旁人眼中或许显得圣洁,但这样的不含人气,于男人来说却是种寂寞。
她……很寂寞,仿佛亘古以来,遗留在苍穹间的深邃在迟疑了一瞬都融进了她的眼底……仿佛在这世间伫立了千万年之久,久到仰望已成为一种习惯。
久违了的惧怕又一次侵袭了男人的心脏,紧缩了起来,透不过气。
为什么没有表情的脸,他却读到了满满的落寞?是谁零落了寂寞,是谁让她这么寂寞?
“你在看什么?”
终于忍不住靠近,才发现,他的妻子,眼中没有焦距。
“啊……”女子从迷梦中惊醒,朝男人招了招手,在男人于她身旁坐下后接着开口,“我在看我家的方向啊。”跨越着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她若要回家,很容易,却也很难。
她的家在很远很远的Manhattan西郊,奢华但不浮夸,处处都能体现老狐狸的喜好。六岁离开,迄今近二十年,她没有回去过。
“怜儿可是想家了?”
把女子微凉的手包覆进掌心,男人紧紧握住,生怕稍有懈怠一个放松,手中握着的就会飘走。他不可能拥有另一个七年了,女子再消失,不用七年,七天,他就会崩溃,一定会的。
“想家?”女子侧头想了想,然后摇头。“我并不想家。”那只是种归属感,归属所在,才是家。水家的孩子,不论走多远,总会回到那里,那里是他们的归属。现在的她,还有使命在身,虽然她并不知道她未完成的使命是什么,在使命未成之即,她无法回家。这里,只是她短暂停留的地方,她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男人哦了一声,低头。
不想么?为何口中说着不想,脸上的寂寞却更深了?怜……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揽上女子的腰,施力。
“怜儿,起风了,我们回屋吧。”
水怜云再看了眼偏西的月亮,点了点头。
他们的确上来很长时间了。星儿呵欠连连,被她叫下去休息了,那么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应该也需要休息了。不过……起风了?
树枝不响,衣袂不动,风,在哪?
抱起女子,运气,足下借力,稳稳地落在地面,放开了她。
室内的蜡烛星儿在离开时就点上了,孟隐渊打开房门,水怜云进屋后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想了想,又给孟隐渊也倒了一杯。
深夜喝水是不太好,不过喝上一点应该没事的吧?
孟隐渊接过,并不喝,一手执杯,一手握住了女子搁在膝盖上的右手。
“怜儿,你可还记得,以前,你和你母亲住在哪?”娘跟他说过,他们找到怜时,怜才八岁,那么怜离开她原本的家时才六岁。六岁的孩子不该还记着什么,惦着什么,可怜就不一样了,她一定是什么都记在了心里。
“家里。”大大的房子,很吵。
孟隐渊被咽了回来,也不气恼,他知道女子并非故意。笑了笑,继续问道:“那怜儿还记得家里有什么人么?”
本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抱希望,如果家里还有其他的人,怜又怎会孤身一人流落在外?
“人?”单纯的就指人类的话不多,非人类就很多。
“就是住在怜儿家里的,和怜儿生活在一起的。”
这回水怜云知道男人想问的是什么了,很干脆地给出答案。“老狐狸和狐狸夫人,小魔女和姑丈,小狐狸和倒霉太太,小魔女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小狐狸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
据上所述,孟隐渊知道他的妻子家中人很多,不过……
“怜儿,你所说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就听懂个姑丈。
水怜云想了下,家庭成员并不是什么绝密,况且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告知他也无妨吧。
“老狐狸是我的祖父水澜封,狐狸夫人是水澜封的妻子言川;小魔女是姑姑水惜言,姑丈是宣御;小狐狸是父亲水昭炎,倒霉太太是从小到大霉运不断的母亲梅云涟,剩下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这一内幕明显震惊了她的丈夫,看他半晌没说话就知道了。
孟隐渊说不说话并不要紧,难得的是,一向不多话的水怜云还在继续说下去。“我有个大我七岁的大哥,和你指腹为婚的就是他……呃……”
丈夫冷森森的目光下,水怜云不自在地改了口:“那是你的结拜兄弟,我母亲的第二个孩子是我大姐,她是你真正的指腹为婚对象……唔……”
丈夫的目光更阴冷狠毒,水怜云不再往下说。
“可我娶的是你!跟我拜堂成亲的人是你!我的妻子是你!”不会有别人,也不想有别人!“你大哥大姐?哼,是不是嫌我比你大太多,嫌我老了?”是比不上那个小白脸年轻!
男人这边气愤不已妒火难消,女子显然没放在心上,掩唇打了个呵欠,左手食指指了指内室的床,含水的明眸看向男人,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她累了,想睡了。
“怜儿,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嫌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
男人不是没看到女子的动作,只是忧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更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差在了什么地方。
这样的不依不饶在女子看来便幼稚得紧,不耐得皱起了眉。“我想睡了。”很晚了,她明天还有工作!
平常,女子将话挑明到这份上,不论男人纠结于什么都会暂时放在一边,先满足女子的需要。可今日不同,在屋顶上,男人已被女子的表情吓到,现下更不可能放着那么严重的疑问不予理会。
“怜,你在意么?”
用力抽回了自己的右手,水怜云站起来,转过身子就往内室走去。“我说我想睡了!”
并不是在生男人的气,只是这种情况她应付不来,她不知道男人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才会满意,也不擅长说些男人愿意听的软话,难道她可以跟他说,她不在意她比他小了七岁?不,她在意!她不若白菏依了解他,白菏依只小他两岁,他们一起长大,彼此相知。
她水怜云又算什么?七岁,注定是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当他是孩童时,她还未出生,无法以孩童的形态陪他戏耍;当他是少年时,她还是孩童,少年时的他不需要一个孩童相伴;当他是青年时,她正年少……总是差了一个时代,也注定了没有交集,她会不介意才怪!
男人没有再追着问些什么,默默地喝光杯中的温茶,杯子倒扣,倾身吹熄了蜡烛。
置身黑暗中,男人盯着内室床上的突起发呆。
一声叹息逸出,男人抹了把脸,放轻步子,移至床边。
月光在床前洒下一层霜影,就着月光能清楚地看请女子的表情,安然、恬淡,女子美丽的脸庞看不出年纪,他猜,绝对有很多人会认为他的妻子才二十岁。
偏过身去,换上睡衣,孟隐渊上了床,揽过妻子,闭眼。
没过多久,他竟然发现有人在黑暗中拍他的肩膀。
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的警觉性何时变得如此之差?如果那一下不是在他肩膀,而是在他的颈侧,如果拍他的那人手中持有武器……他焉有命在?僵着脖子,孟隐渊缓缓转头。习武之人,暗中视物非是什么难事,所以,他清楚地看到床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有着绝世的姿容,那样绝色的面容又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性别,那是个男人!不熟的一张脸,对孟隐渊来说却是他永世不会遗忘的可恶面庞。
他见过那人一次,在以前的“乱云盼怜”!
不想吵醒妻子,孟隐渊特意放缓了呼吸,慢慢掀开被子,手从妻子腰际撤出,下了床。披上件袍子,孟隐渊做了个请的手势,邀后半夜突然造访的神秘男子出卧房一叙。
仔细观察着神秘男子的每一个动作,在看到他目不斜视,却成功避开脚下地板上两个装饰用的铜环和外室的低脚案几后,握紧了拳头。
他对于一位已婚女子的寝室熟悉得很嘛!
出了卧房,轻轻将门关上,在确定离卧房够远,不足以吵醒妻子后,男人不客气地开口:“阁下是何人,深夜出现在这里有何贵干?”
就因为妻子没有被惊醒,孟隐渊心中更是不舒服。他的妻子入眠极易,却也浅眠得很,不管是星儿还是青柳,通常只要他们的手一碰到门板,她就会立即醒来。而刚才,这个人,近到站在了床头,将他拍醒,妻子却依旧好眠……怜对这人是绝对的信任,不仅信任,更是早就习惯了这人的气息!
“问题一,爷是怜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问题二,爷有些不忿你。”咳,其实是被小家伙赶了出来,既然他睡不了暖被窝,那这个浑小子也别想温香软玉在怀!
“阁下好生无礼,怜儿是吾妻,阁下这样直呼其名讳,似不太恰当。况,在下与阁下素昧平生,阁下何以对在下心生怨愤?”混蛋,他还不忿他呢!心尖儿上的人?
有种冲动,想挥拳打掉眼前这人脸上的得意,更想将这人五马分尸!
“爷认识怜云在你之前,叫了二十几年,又怎么改口?素昧平生?你霸占着爷的宝贝,你说这是什么样的仇怨?”想打我?呸,借你个胆你也不敢!哼哼,怕怜云的恨吧?打了我,怜云一定会对你@#%&……才怪!怜云会拍手称快。
摸了摸遗承自父亲,人人都爱,自己却不怎么待见的脸蛋,水乱云想如果这张脸遭到非毁灭性质的破坏,下手者是旁人的话,怜云一定会发飙,如果是这个浑小子下的手的话,她指不定在一旁鼓掌叫好呢,毕竟,就算她本人也很想照着这张脸来上那么几拳。
恐怕连怜云自己都未发现,在这个浑小子找到怜云后,她就把他当成是自己人了。
孟隐渊的确是不敢对面前的人动手,这个人是怜十分重视的人,就如同他所说,他是怜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他不能碰他,他根本就承受不起再次从怜眼底看到恨。
“阁下难道就是想对着在下说这些废话?那么,阁下是否是说完了?说完后就请回吧,恕孟某不送了!”快滚,滚离出他的视线,滚离出怜的生命!
耸耸肩,漂亮得出奇的男子拨了拨额前细碎的刘海,妩媚一笑。
“你真的有资格站在怜云身边么?你能为怜云付出什么?你知道怜云想要的是什么?”
单薄的红唇,吐出伤人的话语。
孟隐渊拳头越握越紧,却动弹不得。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这也是困扰了他好久,一想到连心脏都会为之紧缩的问题。他想站在怜身边,就以着他平凡如蝼蚁的身份?他能为怜付出所有,包括生命,难道这就是怜需要的?他甚至连怜想吃什么都不知道!
平静面容下的痛苦水乱云是看得一清二楚,心底狠狠地狂笑了数声,嘴上毒死人不偿命的话还在不断逸出。“怜云对你笑过么?她骂都不会骂你一声吧?她在意你么?她的烦恼会对你说么?你的烦恼又何曾放在了她的心上?你若不先开口,怜云可又会和你说上一句话?”
淡定、淡定。
偷偷吸了口气,压下快抑制不住的大笑,告诉自己就算多得意,也不能在这个浑小子的面前狂笑出声,想笑也要找个他听不到的地方狠狠笑个够!
哼,他还不够痛苦,该说的话也还没说完。
“怎么不说话?”如果上一刻水乱云得意地想笑,那这一刻他是绝对气愤地想揍这个浑小子一顿。“也对,你还能说什么呢?怀疑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要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呵,也不劳你动手了,那个孩子未足月就脱离了母体,你知道么?”
漾着阴侧侧的笑,水乱云靠近孟隐渊,附在他耳旁。“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你以为怜云为什么能活下来?‘半步相思’的毒都教那孩子给吸收了,怜云这才捡回了条小命!当初,怜云生下的是个男孩哦,如果他没事的话……今年也七岁了。虽然全身发黑,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长的和你很像……”
“够了!”
男人双目赤红,肩膀在发抖,他动不了,否则早就推开了附在他耳边的声音。
“够?听不下去了?没关系,我也不说了,最后提醒你一句,如果夜间梦到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在叫你爹爹,不要觉得奇怪,那是你的儿子。哦,怜云为他取名叫微醺,水微醺。”
水乱云仔细想了想,从头到尾他都没他可爱的外甥夭折了这样的字眼。嗯,的确没有提到。“未足月就脱离了母体”,那是早产;“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但还是有气息的嘛;“如果他没事的话,今年也七岁了”,虽然听上去像是微醺出了事,事实上微醺的身子一直不健康倒真不能称之为没事……
这么说来他半句谎言没扯,如果某人要想歪,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看着情绪游走于崩溃边缘的男人,水乱云心情好上了那么一点。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怜儿,也知道弥补不了对她造成的伤害,但只要一****不说要离我而去,我就会一日待在她的身边,绝对不让她走出我的生命!我不管阁下和怜儿是何关系,但愿阁下好自为之,如今的怜儿还是我孟某人的妻!”
淡笑,水乱云承认认真时的孟隐渊还是有那么一点迷人,不过这个似乎不能成为钟情的理由吧?唉,真不知道他那个宝贝妹妹是怎么想的,大把大把的好男人给她挑,她都视若无睹,居然挑上了这么个混球!
啧,恐怕在水家乱云大人眼中,不论他的宝贝妹妹挑了哪个男人,那个男人都是他心目中的混球吧?
抚了抚衣角,敛了笑,布在居所的结界有震动,他家的小可爱醒了,见他不在出了屋子到处找他呢,他得赶回去抱抱他的小可爱了。
“该好自为之的是谁,我们彼此清楚就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先回了,不用送。”
颇具深意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水乱云灿笑如花。“啊,你不妨有空的时候向怜云确认下,我和你在她心目中到底谁比较重要一点喽。”
“不送!”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被打击彻底的男人一甩袖,懒得看那可恶之人得意洋洋的背影,决定回房好好抱抱娇妻。
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钻进被卧时身上带着的凉意令妻子不适地动了动,男人伸手轻轻拍抚妻子的背,不想妻子竟醒了过来。
“下回叫乱云天亮了再来,大半夜的,老是折腾人。”乱云就是这样,在他自己不能安睡的时候总是搞得别人也睡不好。
“他经常半夜过来找你?”
被子上的手僵了下,男人复杂地看了妻子一眼,收回目光,帮妻子掖了掖被角。
“嗯,频率很高。他若是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打回去,看到他就讨厌。”闷骚的公狐狸,一天到晚就想着惹是生非,让别人心里不舒服,他就快意得很。
女子一直闭着眼,在男人躺定后往男人怀里缩了缩,找到个舒适的位子,手臂环住了丈夫的腰。
“怜儿讨厌他?”
女子没有回答,像是又睡着了。
“我是很想打他,若真打了,你又该心疼了吧?他说的对,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得多。他是你心尖上的人,太在乎了,你才口口声声的讨厌,我从来不在你心里吧?”
男人知道女子还未真正入睡,说这些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他也知道女子听得见。回应他的是女子收回的手臂和转过身背对着他的身子。
突然觉得很讽刺,心里清楚得很的答案,为何还要说出来再提醒自己一次?
她没有否认!她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