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怜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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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乱云?噩梦!

如果男人知道儿子是这般看待他的,也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模样。开心是一定的,在他能时时刻刻看得见妻子的前提之下,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知道的只是一旦妻子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他就会陷入莫名的恐慌,甚至冲淡了见到儿子的喜悦。难道不知不觉间他又变回了那个为妻子所讨厌的自己?

孟隐渊当然不会放任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于是整了整面容,直到面上恢复如常眼底也变得静如深潭不起波澜后,他抬起脚步,穿过庭院间开得正盛的白色小碎花,穿过班驳了油漆的偏院小木门,穿过无人打扫却纤尘不染的回廊。

“青水寺”的正殿,女子盘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之上,不是太雅观的姿势,配上女子清冷的面庞倒是相得益彰,遗世独立,孤傲圣洁。

孟隐渊心底深处怕的也正是这样的遗世独立、孤傲圣洁,那是受世人膜拜的神祗才会有的气质,不属于凡尘,他的妻子是他唯一心爱的会伴他在这俗世生活的人,不该有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气质会带走他的妻子,将她带去一个他无法到达的地方。

目光下移,落在了女子隆起的肚皮上,孟隐渊一瞬间燥狂的心安静了下来。即使是如此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妻子浑圆的肚子,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女儿就会出世,到时他就能听到女儿软软地叫他一声爹……爹地了吧?所以,怜不会离开,任何人都无法将怜从他身边夺走!哼,乱云是吧?休想!休想将怜带离出他的生命!

女子看到丈夫朝自己走来,十分自然地伸出手。

男人冲她一笑,握住妻子伸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扶妻子站起来。“怜儿,你可是故意的?故意不把微醺的事告诉我,故意看我一路上弄出这么多的笑话,可是这样?”

女子随着丈夫的速度慢慢望往外走,闻言抬头看了眼男人认真的脸,细细搜寻了半刻,未在他脸上找出责怨的痕迹,然后撇了撇嘴:“我忘了。”这是真话,一开始的确是故意误导他,到了后来,她就把这事给忘得透彻了。

男人俊秀的眉锋微微上挑,嘴角有丝僵硬,牵着女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确定男人没有因为她非是刻意地欺瞒而生气,女子放松了下来,随口道:“你若愿意的话,等微醺好了就把他接回‘孟家堡’吧。”

“嗯,我当然是愿意的。”瞧瞧他的怜说的是什么话啊,他自然是希望孩子能陪在他们身边的。不过……想起怜所说的诅咒,他不免又担心起来。“怜儿,微醺和水家第四代诅咒之事到底……”

摒住呼吸,男人静待妻子的答案。

等待么?也许很多年前的孟隐渊做不到,但如今的孟尽渊绝对是个中高手,他早一习惯了等待。所以,观察着妻子凝重的脸,从“青水寺”一直到候在外头的马车,男人一言未发,只等着女子开口。

女子也未叫他失望。“微醺将来会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会剥夺去了微醺未来所有子嗣存在的权力,微醺心甘情愿地娶了他,会很幸福。”这是经过老狐狸篡改后的诅咒了,其实也不能算是诅咒。

男人缓了缓呼吸,马车跑出去很远之后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握了握妻子放在他膝上的手。“也就是说,我孟家从此绝后了。”

女子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眼丈夫看上去显得平静过了火的俊颜,然后点了点头。要是他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啊,隐就微醺一个儿子……在某种意义上而言,的确,孟家从此就绝了后了。

“你不介意?”这才是她觉得奇怪的。

男人苦笑,伸手将妻子搂进怀里,吻了吻妻子的眼睛,涩涩地开口:“怜儿,你未免太高估我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介意子嗣的问题?只是,他虽然介意,却不是太在意了。

怜肯随他回孟家堡就是件意料之外自己绝不敢奢求的事了,微醺还活着就更是老天垂怜,何况现在怜肚子里又有了小随棠,怜自己也说微醺会生活得很幸福……试想一下,如果他找不到怜,或者是找到了怜,怜却不愿跟他回孟家堡,他必然独身一世,孟家也同样绝后。

“怎么了?”

男人的手越收绝紧,终于引来了女子的挣扎,有些不放心地抓了抓丈夫的衣襟,水怜云话中不掩担忧。

“没,怜儿,我很好,再好没有了。”

男人冲她一笑,再度亲上了女子的眼睛。只要一想到他的身边没有怜,如何让他不恐惧?那如炼狱一般的七年,他记忆犹新,如果再次失去怜……不如死了。

还好,怜在他怀里,那都不会去,还会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么?

水怜云又怎会看得透丈夫内心的千转百折?她的想法就单纯多了,两件,其一微醺身体好后跟他们回孟家堡,其二随棠最好在孟家堡出生。

孟家堡啊?为什么呢,为什么首先想到的不是水家大宅而是孟家堡呢?

迷迷糊糊间,这样的疑虑一闪而过,速度快到即将陷入沉睡的水怜云捕捉不到,既然来不及捕捉那就算了,水怜云在丈夫怀里很放心地睡了过去。

看妻子睡得毫无防备,孟隐渊漾开了笑。

马车和来时一般的速度,路途上却不再是来时的风景了,孟隐渊只粗粗向车帘外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的确不是回“梅园”的路,不过对这条路径他也不算陌生,不是太久前曾暗中跟着怜的小轿走过这条路,最终目的地还是怜位于城中的小宅子。

其实能和怜一起重回这里,孟隐渊是很高兴的,宅子里的每样东西他都想念非常,但绝非包括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纳凉的某人在内。

马车刚停下,水怜云就醒了。身子不便,在车内磨蹭了许久才下了地。

宅子大门关着,孟隐渊看了下,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也就开了。转身拉着妻子,正见车夫驾着马车离去,后头跟着从梅园拨过来的奴婢、小厮。怜的宅子不大,住不下太多人,何况怜也不会让这座宅邸有不相干的外人行走。青柳自他们到了梅园后就消失不见了,怜不说他也就不问,青柳的来历大概也不简单吧。

当孟隐渊扶着水怜云一脚跨进门槛时,水怜云明显感觉丈夫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一下,身形徒然僵硬。疑惑地抬头看了眼丈夫上下滚动的喉结,抿得死紧的唇,微微抽搐的面颊,锐如鹰隼的眸子……顺着他的眸光看去,院子偏左的大梧桐树下,随意地摆放着张躺椅,躺椅上,随意地斜躺着个妖孽般男子,青丝泻了一地,眼半合着,衣襟半敞着,两条腿半搭着,似乎连风都半含情半旖旎地围在他身旁。

“咦,你在?宗宝宝呢?”

水怜云只看了眼躺椅上的兄长就把视线投向了餐厅。

侧了个身子,水乱云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正是餐厅方向。

果然。

水怜云淡笑,继续前行,才刚走了两步,餐厅的门就开了。

“云姐姐!”

里头出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未成年,头发已一丝不苟地束起了冠,眼睛晶晶亮,眉宇间多严肃,此刻见了女子唇角漾着笑容迎了出来。

“宝宝。”

女子要见之人已出现,止了脚步,停在院子正中央,略一点头,打了个招呼。

那少年闻得“宝宝”一词,小脸一红,溶掉了些许的肃然,转过头却正对上躺椅上那邪魅男子促狭的目光,立刻低下头,不敢看人。

孟隐渊将自那少年出现之刻就出现的怪异感压下,观察着他面前三人间的互动,怪异之感越来越盛。

“宝宝,过来。”

这是孟隐渊夫妇出现后水乱云第一次开口,声音一如以往清醇诱人,宗姓少年也一如以往被诱惑,不由自主朝水乱云走去。

女子撇了撇嘴,几乎与少年同时移步,不同的是少年的方向为梧桐树下的躺椅,女子的方向为自己的卧室。

孟隐渊自然是无异议地跟着妻子走,临进屋前回头看了眼梧桐树下。

水乱云一把将靠近了的少年揽进自己怀里,不顾少年轻微的挣扎,将他压在身下。“宝宝,可知你这般高兴,爷就该不高兴了。”啧,怜云果然是怀有不良目的才会充当宝宝的救命恩人。他实在不愿承认他在吃自己妹妹的醋,可是他的宝贝却因为怜云的到来这么开心,实在叫人开心不起来。

只是一眼,孟隐渊就把该看清的看得轻清楚楚。虽然他看到的那幕对他而言有些匪夷所思,可是……

扬着张未免太过灿烂的笑脸对上妻子,敏锐地感觉到妻子心情不好。

“怜儿,不舒服么?”

水怜云摇了摇头,穿过珠帘走进内室,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乱云被抢走了。”乱云见了她开心不起来,她见了乱云也同样没办法高兴。“乱云对宝宝比对我还要好。”妻子和妹妹到底是不一样的,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对隐比对乱云好?

如果水乱云知道此刻妹妹心里想的什么,一定会冤枉地大叫,混蛋,你早就对他比对还要我好了!

或许水怜云还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救下宝宝,他心里可明白着呢。明明没有她,他自己也可以救下宝宝,她横插一手,非得要他欠她一个人情,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对孟隐渊下毒手?就连宝宝对她的亲近也被她当作牵制他的筹码,关键时刻绝对会威胁他!这样的心机深重、步步为营,说她不是水家人都没人相信,而她怎么做的原因只是为可区区一个孟隐渊,如何叫他不气愤?孟隐渊,好样的,拐走了他的宝贝妹妹居然还不自知?嗯,算了,那个笨蛋妹妹自己也不清不楚的,他就不负责提醒她了。

“怜儿……”

孟隐渊伸手想搂过妻子,尝试了两次,最终放弃,苦涩地唤了声,幽然闭了嘴。此时的怜并不需要他的安慰,此时的他也并无安慰她的胸怀与气力。

他是否有些得意忘形了呢?忘了怜并不爱他,忘了对怜而言最重要的永远只是那个叫乱云的混蛋,忘了……

远离了床上躺着的女子,孟隐渊悄悄退出了妻子的寝室。一出门,极度显眼的是梧桐树下互相偎依的两人,四肢相缠,青丝相绕,美得如同一幅画。

就是这样美的画面,让怜心中不快!

觉察到一直盯着他们的不善视线,水乱云张开狭长的凤眸,若有似无地朝视线的来源处瞥去一眼。怀里的少年动了动,水乱云敛尽眼底的寒气,安抚地轻拍少年的背脊。

啧,他是否该警告一下有些得意忘形的某人,好好看住她家的那个笨蛋,如果……哼,希望这个笨蛋非是笨到来挑战他的底线,要不然,某人恐怕也是护他不住了。

在水乱云发现孟隐渊眼中敌意的同时,孟隐渊也将水乱云眼里的危险看得一清二楚。

欺人太甚!

孟隐渊此刻已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了,照理说,看到那样的画面他该高兴才是,他管那个叫乱云的男子喜欢谁,和谁纠缠不清,只要他离怜远一点,他就别无所求了。可是……

脸色一暗,他该死地想到妻子苦恼的神情,那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怜的脸上,他视若珍宝的怜只能被捧在手心,不该被人如此伤害。

男人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纠结中,如果他够自私……恰恰他又不够自私……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的房,只依稀听到梧桐树下,那男子在给少年轻吟浅唱,透着的温柔令他的眉深深拧了起来。几番对阵孟隐渊清楚他心思有多狠毒,那样的温柔却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一个少年身上,那样的温柔注定会伤害到怜。

妻子已经睡下,穿着鞋。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早知道乱云对怜有多重要的,不是么?看到怜这般的狼狈样,心口的痛却没有因为习惯而麻木上几分。

脱下女子的绣鞋,拉过薄被细细掖好,孟隐渊轻手轻脚地到了一旁的躺椅上,侧卧,看女子睡得不甚安稳的面容,闪烁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妊娠反应也早就过了,还是这么嗜睡,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凉凉的嘲讽声飘荡在静谧的空间内,声音的主人悠闲地喝着茶,拣着自己喜欢的点心一个个丢进嘴里,妖孽的脸笑得浅淡,漂亮的凤眸只看得见眼白部分,至于眼黑则被高高吊起了。

“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梦,连孕妇也不放过,更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床上原本睡得安然的女子在兄长的“人工闹钟”作用下终于清醒,听完兄长的高论,艰难地翻了个身,同兄长一样,回击之语凉凉地飘了出去。啧,果然是越看越讨厌,真想揍他一顿啊。

即便水乱云失去了窥测人心的能力,但观妹妹脸上嫌恶的表情也能想见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更加凉薄的话一刻不顿地被吐了出来:“如何?你也有身为孕妇的自觉?孩子做为联系,理应和那笨蛋更加紧密才是,你所谓的紧密则是体现在那笨蛋想对宝宝不利?”

至此,水怜云要是再不明白某人一大早就到她房间来发标所为何事就该引颈自戮了。

“隐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控?”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灌而下,被兄长挑起的怒气霎时消散在空气中,觅不得踪迹。水怜云很识时务,立刻将姿态放低,低眉顺目的模样倒是让水乱云越发地火大。

从不低头的妹妹,向来高傲的水家女子,如今竟为了一个男人率先向他低了头,她怕的是他会对那个笨蛋不利吧?就为了一个男人?哼!

“宝宝是我的命,他若是要害宝宝便是要我的命,为了保命,我不介意排除威胁。”

一时怒气外泻,手边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桌上的糕点洒了一地。

房门在巨响骤起的同时被推开,孟隐渊第一时间出现,挡在了床前,身上的寒气与水乱云身上的煞气对上,房间内气压低到谷底。

似乎是谁轻轻叹了口气,随着这声叹息房间内的气氛和缓了不少。“隐,你先出去。”

女子的声音略带沙哑,见男人不动,她接着动了动身子,握住男人的手,“隐,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场我很难兼顾到你,先出去好么,若真有事再进来。”

男人手心微凉,看着妻子,张口欲言,终在妻子坚持的眼神中妥协,点了点头,依言出去。

房间内又只剩下水家兄妹,女子已站了起来,赤足立与床前,她身子不便,身高也距兄长差了一截,但光看二人气势,则在伯仲之间。

“如果这是你要表达的决心,那么我收到了,同样的警告我也会原封不动地给你,你最好也给放在心上。”这一刻,她终于知道,那个笨蛋男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她会不惜一切来守护。

“很好。”

美丽的男子邪魅冷笑,眼里却写进了温柔。“我们终于达成一致了。”水家的强大不是没来由的,希望这个一致能让他那宝贝妹妹想清楚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示意她坐下,天人般的身资款款前行,停在了水怜云身前,她已依言坐下,水乱云蹲下,执起女子的细足,纯白的衣袖轻轻扫过,足底沾上的灰尘扫落,拿起一旁的绣鞋,替她穿上。

“你的决心最好也让他知道,他不比你聪明多少,水家人不擅言辞,你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女子不耐地挥挥手,“不早了,你该给宗宝宝做蛋糕了。”

言下之意便是,慢走,不送。

水乱云浅笑,妖孽般的脸明媚了起来,亲了亲妹妹额头。

在他出去之前,于几日前莫名失踪了的青柳回来了,见过了乱云大人,给主子请了安,收拾完房间内水乱云破坏下的残骸默默离开。

水乱云是跟在青柳后头出去的,临走时冷冷瞥向一直守在门口的男人,那往往会给人温柔错觉的凌厉眼神令男人心口瞬间发寒。

等到男人进房时,女子已坐在了新换上的桌子旁,手中握着茶杯,对着他,巧笑倩兮。

女子很少笑,这一笑很快夺去了男人全部的心神,所以的疑问都湮没在了女子难得的笑颜中,不复提起。

见目的达到,女子优雅地放下手中纯粹为装饰用的茶杯,浅笑开口:“我饿了,随棠也饿了。”

男人跟着逸出笑声,情不自禁地越过圆桌,搂住妻子。“我熬了粥,现在喝的话口感正好。”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非是体贴,怕的是问了之后,很多事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很多时候也会对这种装傻充愣的行为感到厌恶,更多的时候,他不管如何,能留在怜身边就好。至于怜和那个叫乱云的男子……怜,只要还在他身边就好。

水怜云理所当然地被丈夫拥着出去,虽然她不是很明白,明明现在自己身材走样,连她自己都觉得臃肿不堪,他就这样搂着,难道就不会感觉难受?她生微醺的时候肚子还没有现在的四分之一大,若非她身是水家人,绝对会认为微醺活不下来。

说到微醺,观他现在的模样,大概一个多月就能离开青水寺,到时候先把他带回孟家堡再说,阙淡醉这人,还是以后再安排微醺与他见面好了。

水怜云根本就没把兄长的警告放在心上,隐即便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也绝非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宗家的宝宝怎么看还是个小孩子,隐就算再讨厌宗佑则也不会出手伤害他,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她不再强求乱云接受隐,要他把隐当成兄弟更是个笑话,端看她对宗家宝宝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宗宝宝再好,他也是抢走了哥哥的罪魁,那么对乱云而言,隐再优秀也是抢走了妹妹的祸首。血脉相连、意念相通,这是乱云和她的联系,突然间插进来一个人,联系未断,却变得浅薄,这种感觉说实话,很不好,估计乱云也是因为这点才讨厌隐的吧。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态度,隐才对宗宝宝有敌意的吧。她讨厌抢走哥哥的人,就像乱云讨厌抢走了她的人一样,这样无意识间泄露出来的对宗宝宝的不耐,宗宝宝看不出来,隐一定是觉察到了。

“隐,早餐后到书房一趟。”

慢慢挪步到餐厅,乱云正在大块朵颐,宗佑则规规矩矩地喝着汤,二人吃相各异,唯一相同的是都遵守了餐桌礼仪,餐厅依然保持了安静。

男人颔首以作回应,拉开椅子,却见妻子立在一旁没有后续动作。

女子如冷剑般寒气十足的锐利眼神直接射到了兄长的餐盘上,冷飕飕的责问飚了出来:“那是我的粥,谁准你动的?”

某妖孽不为所动,喝粥的速度既没有因此加快也没有为此减缓,安安静静地喝完最后一口,扯过腿上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嘴,再将餐巾重新放回腿上,一旁的青柳已送上了火腿煎蛋,妖孽启动刀叉,依然大块朵颐。

没有丝毫影响的只限于水乱云,同样喝着粥的还有宗佑则,小小的少年瞬间脸涨得通红,半口粥含在嘴里,吐不出来也不好意思吞下去。

“宝宝还小,喝了也就喝了,我乐意同他分享,你身为一个成年人,难道也这么没有家教?”

意识到宗佑则的窘况,水怜云对着他轻笑安抚,看他将粥吞了下去,第二波斥问接着从丹唇中吐出,直冲水乱云。

孟隐渊自始至终都寒着张脸立在妻子身后,看她越骂越欢的模样。

“的确,这倒也不是家不家教的问题,这世界,无父无母的孤儿满地都是,他们都能长成人人称羡的好青年,只能说明你品德败坏。”

突然间觉得站着骂人对身怀六甲的妇人而言太过劳累,反正隐一早就为她拉开了椅子,女子移动沉重的身子,稳稳地坐进了正对着兄长的位子,舒了口气,接着练嗓子。

“其实,说真的,品德败坏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我坚信,一个有能力的人,即便是在作风上存在一些瑕疵,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真正不值得被原谅的是那些不事生产、一天到晚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弱势群体、端着张丑到要死的脸以风花雪月为名行欺男霸男之实、堕落、无耻、枉顾旁人的心意自以为是、不将他人放在眼里、肆意践踏生命的人。”

一直以为她沉默寡言原来不是,只不过她只想对着她愿意付出的人说话……

与孟隐渊的黯然不同,水乱云安之若素,并且很快就把火腿煎蛋吃完,青柳又送上了份蔬果沙拉,太酸太甜味道水乱云并不是太喜欢,顺手推给了喝完了粥的宗佑则。觉得自己吃饱了,喝了口水漱漱口,湿巾擦嘴净手,这才抽出空分点心思来搭理他一直熟视无睹的宝贝妹妹。

“你不饿么?”

一句话,将水怜云狠狠地噎了回去。

“我饿,但我的粥教你给喝了!”

水乱云坚信,这是她发标的主因,对心爱之人的独占。换位思考,要是怜抢了宝宝特意为他准备的东西,估计他会比怜还要毒舌。

“云姐姐,孟哥哥做了一锅……因为我想喝,孟哥哥又不在,云……云才会不问擅取的……云姐姐,对不起。”

心怀愧疚的宗宝宝脸红得抬不起头来,讷讷地解释。

青柳已经躲了出去,免得殃及池鱼。孟隐渊始终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厨房,盛了一碗粥,放在女子面前。

粥是完全煮开了的,那色泽像是化了整片的碎玉,切得细细的嫩笋融在里头,红色的是同样切细腌渍了的梅肉,些微的酸着实挑动着人的味蕾,细细的甜透着甘润不会腻人。

女子只偿了一口就明白为何那两人不问擅取了,没有人能拒绝这粥的诱惑。

一口接着一口,只是一碗粥,女子却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它喝完。喝完后,把碗向男人方向一推,开口:“还要。”

但观女子的进食速度孟隐渊就以然喜上眉梢了,见了面前吃得光光的碗脸上的笑是再怎么也控制不住了。端了碗,疾步如风,不多时又一碗莹亮的粥摆在了女子的桌上。

依旧是很慢的动作,男人却在女子一口一口喝粥的动作中笑得越来越开怀。看来十分符合她的胃口才是,这样就好。至于怜一开始时的情绪,只有那个叫乱云的混蛋才能引起的情绪,他……早已不介意了。

见鬼的不介意!他介意得要死!凭什么怜所有的情绪都围绕着他?凭什么怜的喜怒嗔骂都是因为他?

这边孟隐渊恨得咬牙切齿,那边水乱云自不动如山,伺候他宗家的宝宝吃完蔬果沙拉,给他宗家的宝宝拭尽了嘴,拍拍屁股,泰然离席。

水怜云喝上了第一口粥之后就没有再对着兄长喷洒毒液,直到那二人离开,视线稍离碗里的粥,朝相拥着渐行渐远的那两人瞥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叫一旁看得清楚的孟隐渊全身发寒。

果然还是不行么?怜的心都在那个人身上,怜注视他们的目光中尽是担忧和不甘……

怜,回头可好?回头看他一眼……她明明知道的,他爱她,只爱她。怜,他只想让她幸福,由他带给她的幸福,怜……她可是不屑?不屑于他倾付一切想要给她的东西,怜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人身上。

丈夫眼地的黯然继续埋头喝粥的女子没看见,看见了又如何,不擅言辞的她更不擅长的是解释,终是不了解,那七年的空白是看不见的鸿沟,想要跨越,付出的还要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