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恍然如梦
“少爷，少奶奶老爷叫你们去大堂议事。”这是怎么了，老爷把大家都能叫去大堂议事。
“嗯知道了。”萧翎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舞，一定要好好过。不管以后怎么样。”萧翎似有很重的心事。
“嗯。”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恍然间，又回到了那年初遇的情景。萧翎一蹙眉，是什么时候，恍惚间也有这样一个一个女子，抚平自己的眉，告诉自己她一直在。
“我们走。”伸出手，他与她十指紧扣。
到大堂时，所有人都在了。将军，大夫人，二夫人。牡丹。连同一干家仆，丫鬟。
“父亲，母亲。”萧翎和舞落两人请过安，各自站一边。
……
“最近，府里发生了大大小小很多事。将军府，不久将大难临头。如果有想要离开的，府上会发一定的遣散费。”老将军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爷，老奴在将军府时间也不短了，不管将军府怎么样，老奴都会跟老爷在一起。”管家跪倒在地。什么时候将军府到了这样的境地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走。
“嗯。”老将军欣慰的一笑。
“今天最重要的事，是要抓出府里的，内贼。”将军又开口。
众人皆是一愣。内贼？什么内贼？
“那日值夜的小李。把那日的事详细说一遍。”这一切，不知道是否正确，不过既然翎儿求了这个情。他就照办，也能抓出真正的内贼。
“老爷，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是小的值夜，本来一切都很好。可是深夜的时候，看见书房那边有动静。就想过去查看。结果，结果看见一个人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小的走进书房就被那人发现，然后就被打昏了。直到第二天。”小李详细的描述着自己看到的前景。
“你可看清那人是谁？”急性子的萧母问小李。
“那人。那人像是二少奶奶。”说着看了舞落一眼。
众人一阵哗然。怎么看二少奶奶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是想要打昏值夜的小李，除非是练家子，不然也不容易。而二少奶奶会功夫这事在府上已经不稀奇。
“母亲，牡丹那日晚上也看见姐姐在院落里面。”牡丹在一旁很是为难的陈述。
“你确定。”萧母很难接受这个事跟舞落有关。
“为了府里其他的人，所以牡丹才说的。”牡丹的这一举动。是萧翎所没有想到的。
“舞落。你，有什么苦衷。娘亲替你做主。”萧母始终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舞落。
舞落看着旁边的萧翎。萧翎却是没有做声。
“如果是你，只要认错了。你还是我萧翎的妻。”子一句话，他知道只用这一句。她就足够伤她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萧翎把脸转向一边。他甚至不敢看她脸上的表情，他怕他会心软。
“这些，都是我干的。我会离开这里。”原来他还是，对她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在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她还以为，他爱上了她。一切又只是一场可笑的误会。那么就离开这个地方吧。不管他们说的是什么。
“舞落。娘不相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说。”萧母打死也不相信舞落会是内贼，会是想要至将军府于死地的人。那一块玉。实在不至于如此，不明白他们今天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夫人，我们家小姐才不是那种人。”小婉跪在地上都快哭出声来。
“小婉，我们走。”拉起小婉。舞落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她想找月姨。她再也不想下山了，她讨厌这个地方。也讨厌这个地方的人。
“等等。”萧翎开口了。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舞落开口，语气却是那么生疏。就像从来没见过的路人。
“休书。”萧翎似是早已准备好。拿出那份休书的手微微发抖。
什么话都没有，她接过休书，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镇定的走离大家的视线。
“大家散了吧。”将军摇了摇头。哎，这一回翎儿想要再挽回舞儿，恐怕难了。可是这一切又能怎样。看缘分吧。
“翎儿，你就那么不相信舞儿？”萧母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儿子。这是她不认识的萧翎。
“母亲，儿累了。想休息了。”萧翎像是一具尸骨，毫无生气。
“翎儿你没事吧。”看着萧翎那个样子，萧母还是忍不住关心。
“没事。只是累了。”萧翎迈着千斤重的步子离开。舞落，舞落。
“二娘，我回来了。我想见月姨。”舞落像个没魂的人，站在云娘面前。
“就说你这种人会没好下场，最后还不是被休了。”站在一旁的二小姐讥讽的说。这件事还真是传的快。
“也好，你月姨看来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多陪陪她。”云娘一脸的事不关己，说完带着她的宝贝女儿离开了。
“欣儿，我说过你多少次，不要如此嚣张，这样日后实会吃大亏的。”云娘对自己这个骄横的女儿实在是无可奈何。
“有娘在，我是不会受欺负的。”欣儿笑嘻嘻看着云娘。
“哎。”云娘重重叹了口气。
“月姨，你怎么了？”看着在床上的月姨，舞落鼻头一酸，泪水彻底冲破防线。
“月姨，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回山上，我们再也不下来了。好不好。是舞儿不好。舞儿以后再也不会说要下山之类的话了。”舞落趴在月娘身上痛哭流涕。
“舞儿，是不是受委屈了。”看着舞落痛哭的样子，月娘心里比谁都心痛。也许当初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月姨，我很好。我很好。现在舞儿只想盼着月姨快点好起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舞落擦了擦眼泪。
“嗯。”月娘说完，却又昏睡了过去。
这两天，舞落什么都不吃。也不说话。只是每天坐在月娘的身边以泪洗面。月娘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云娘请了很多大夫，都摇着头离开。
“云娘，你告诉我。我月姨不会有事是不是。”舞落看着云娘，希望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
“她不是你月姨。她是你亲娘。”姐姐，你还想要瞒多久，你就不想再临走前让舞落喊你一生娘？
“什么？你骗我。”她习惯了，没有娘的事实。她不相信月姨会骗她。她不相信。
“她不仅仅是你娘，她还是皇上的妃子，你是当朝公主。”那些话从云娘口里决绝的说出来。舞落觉得就像是毒蛇一样咬得她的心好痛。从小，她就好想有一个人可以要她叫娘。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每一次她问月姨，娘在哪里的时候，月姨都告诉她，她娘死了。为什么？娘每天都在身边却又不可以叫。
“你好好陪陪姐姐吧。”她日子不多了。转过身，云娘豆大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为了报仇，她什么都做了。可是她现在为什么那么难受。她不想害姐姐的啊。一点都不想。她废了姐姐的武功，原来只是想姐姐会阻止自己报仇，没想到她在皇宫的时候，喝过的那些药，一直都是靠她后来练的武功才得以慢慢好转。她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早知道。她就不会了啊。可惜什么都晚了。
“娘，娘。你骗我骗得好苦。”舞落看着醒过来的月娘。
“舞儿。”她没听错吧。舞落叫她，娘。
“二夫人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要骗我？每天舞儿都叫你娘不好吗？”她又太多的疑惑想要问的太多。
“舞儿，不要怪你云姨。千万不要。听你叫一声娘，比什么都好。”月娘难得的好精神。
“娘。娘。”这是这几天以来，遇过最高兴地一件事。
“舞儿，记住以后有什么事，就拿着你胸前佩戴的银圈去找你父皇。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月娘说着起身。
“舞儿，今个娘高兴。你陪娘出去走走，娘有好些时日没看见过阳光了。”好久没看见太阳了。该出去看看了。
“嗯。舞儿陪着娘。”
尚书府的花园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娘。”舞落好似要把这些年没有叫的娘都叫出口。
“舞儿，你告诉娘，你和翎儿怎样了。娘在外面听说了翎儿是个不错的孩子。”月娘笑吟吟的看着舞落。
“很好。娘我们很好。”很好。好到再也不用见面。不见面就不会有痛。这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舞儿。娘跟你说的话记住了没？”月娘再一次确定。
“嗯记住了。”娘怎么了，都交代了好几遍了。
“舞儿，娘累了。想睡一会，你扶娘到那边坐坐。”月娘指了指那边的凉亭。
……
“娘你看你现在气色那么好，还有几天我想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这样就没人找得到我们了。我们回去就什么都好了。”舞落自顾的说着话。
“嗯，好。我们回去，再也不下来……”说着没了声。舞落只当是月娘睡着了。轻轻的哼着娘以前在她随时会哼的歌。舞落中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伸手探探月娘的气息。什么都没有了。她就那样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世。舞落继续哼起那首歌。抱起月娘，出了尚书府。走向大山深处。
几个月后。
“娘现在明白了，你把舞儿休了就是不想她受牵连。”原来是这样。翎儿得受多大的苦。
“娘，儿不孝，不能保护你们。”父亲一直坚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翎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奈。
“没事，一家人不管在哪里，即使是去了下面也是有伴的。”萧母讲话的语气很轻松。这样的时候她不想再给萧翎负担。皇上下旨不过是迟早的事。通敌国这样的罪实在是太大。即使将军从来没有半点的叛国之心，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片忠心换来皇上如此对待。皇上，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皇上吗？当了一国之君，什么都在变化。
……
“皇上有旨。将军府上下全部关押。”次日宫里来的太监总管尖声尖气的宣读着皇上的旨意。短短十三个字。却可以要了一家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
“父亲，我们有兵没必要怕他的。”萧鹏开口。只因为皇上的一道旨意就把他从边关招回来。原因的游人奏禀皇上父亲想有反叛之心。这是可笑，父亲始终忠心耿耿，要是想反叛，还用等到现在？边关危机重重。哎。
“鹏儿不可胡语。要是真这样了，反倒是重了敌人的圈套。敌人正是利用了云娘对将军府的恨，以此挑拨。皇上一定会查明的。当时错杀他人。也不是本意，只是皇上听信了奸贼的话，说什么江南有一家人富可敌国，要是不采取行动恐生变故。待我带兵到那得时候，他们一家就已经被……”想起当时的情景一辈子都忘不了。没有一个活口。
“后来查明了，月妃娘娘就是当初有幸逃脱的遗孤。她的妹妹就是尚书府的二夫人云娘。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被后宫里的一位娘娘知道了。就去威胁了当时正在得宠的月妃娘娘。第二天宫里就传来月妃娘娘想要找皇上报仇未成，怕东窗事发所以逃离的消息。”后宫的那些事只怕是皇上也头疼。
“那为什么，皇上又和云娘？”这就是萧翎想不通的。
“皇上只是想要利用云娘以来除掉将军府。”才在牢里呆了两天，萧老将军仿佛老了十年，许是对皇上失望了。
是啊，作为君王。他怎么能不忌惮手握重兵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想一个名目，除之。
“明日，我们一家人一起赴黄泉。”刚刚皇上下了旨，明日，萧家一干人全部处斩。
“父亲，你一辈子效忠皇上，有后悔过吗？”萧鹏问父亲。
“那你镇守边疆，身上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你又后悔过。”他反问萧鹏。两父子对视一笑，完全看不出是明日将要被处死的人。
“姐姐，咱俩一辈子没好好相处过一天。临了，还是要一起走。”萧母拉着萧鹏母亲的手。
“那些事都不说了。我也不好，老是尖酸刻薄。”两个人在牢里到唠起了家常。
只有萧翎一人。都知道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舞落。可是舞落又在哪里。
舞儿，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竹林打断了练剑的舞落。
“小婉，做事不要老是这样，什么事慢慢说。这一点要好好跟小翠学学。”她离开那天这两个丫头说什么都要跟着来。可惜小翠却是再也不会说话。
“不是啦。是皇上下旨今日将军府的所有人都要处斩。”这样能不急吗。她们都看得出来，小姐心里还是一直放不下少爷的。半夜做梦喊的都是少爷的名字。而且，小姐现在怀了少爷的孩子。
“小婉我要是两时辰以后还没回来，你就拿着这个去皇宫找皇上，一定记住。”舞落把颈脖上的银项圈给了小婉。转身跑出竹林。
“小姐。你慢点，你还怀有身孕……”话还没说完小姐早就不见了身影。
小婉想追上去，小翠拉住了她，向她摇了摇头。小翠明白少爷之所以要把小姐休了，是怕小姐收牵连。小姐这会可能也想明白了。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刑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有观望的，也有送别的。还有官兵一个个面无表情。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舞落在人群里不顾形象的大声叫唤。
“姑娘，我说你挺个肚子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旁边一个好心的夫人劝她。
“我要看我相公。我要看我相公。”说着却是哭了出来。她以为她不会有泪了。听见他就要被处斩。她突然抑制不住的眼泪。他还欠她一个承诺啊。也欠她一个解释。
“姑娘……”妇人看着挤进人堆里的姑娘，一脸的莫名其妙。那姑娘，可能是脑子有问题，你说长得水灵的一个姑娘。哎可惜了。
在看见萧翎的那一瞬间。也听到了判官的那一声“行刑”。
那一句“刀下留人”就那样喊了出来。惊住了所有的人。
“行刑。”判官再一次大声喊到。
“不，不要。”想都没想，舞落就冲了上去，与官兵厮杀在一起。
“有人劫法场。拿下就地正法。”判官喊完这一句，就不知躲什么地方了。
“父亲，对不起。”他不能看着他的妻子这样。他做不到不反抗。
萧翎挣开绳索……萧鹏紧接着。萧将军却是什么都没说。他对皇上已经彻底失望了。甚至有些绝望，没想到皇上真的想要她们一家人死，包括他深爱过的女人也不例外，权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整个刑场，乱成一锅粥。又来了一批官兵，将整个刑场又围了一圈。箭如雨点一般射过来。
一支箭。力道那么强劲。像萧翎射了过来。再抵挡官兵的萧翎根本无暇顾及。
“翎。”舞落翻身拦住了那支箭。事物变得模糊。有一个男子含笑的眼眸，温暖的嘴角，俊挺得眉，清晰又模糊。
“舞，舞。”看着一点点散失意志的舞落。萧翎突然之间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个女子，那个在荷花池边起舞的女子，那个温婉的女子，那个说好了生生世世永不分开的女子。那个早在三生石上结姻缘的女子。
“舞，我想起来了。不要离开我。不要。”萧翎的声音黯哑。阳光下泪滴闪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心伤时。为什么他一直以为那个女子是牡丹，为什么他现在才记起？为什么？难道前生已，真的用尽了缘数？他不相信。绝不。老天跟他开了个多么大的玩笑啊。生命，如此脆弱。
“翎，你，想起来了。”说完这句，再没了下文。他还记得，他终于记得了。还有下辈子的话，她不想再遇见他了，她好累，好累。
“皇上有旨，萧将军反叛一事证据尚未明了。押回重审。”这道圣旨，来得。那么不是时候，或者说那么是时候。
抱起舞落，看不见萧翎脸上的表情。不顾众人的叫喊，议论。他们消失在街角。那些官兵却也不上前阻拦。
不要有事，不要。萧翎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舞落的名字。他们真的用完了所有的缘分了么？那些画面那样突兀又清晰的在萧翎的脑海中展开。
“你说，我们下辈子还会不会遇见？”女子悠悠的问着白衣男子，手指拨动琴弦。满是忧伤。
“会一定会。”如果有轮回的话，他相信她们会遇见。他也相信要是来生在遇见她，他一眼就能认定她。可是，他却没有。他一直把牡丹误认为那个上辈子约定好的人。错过了太多时间和舞落在一起。
“来世再见。”曲终，那女子却也闭上了眼睛。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刚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啊。
那些回忆清晰又模糊。在萧翎的头脑里来来回回。
上辈子他就错过了的。他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要在错过，决不。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