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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商约

屋外静悄悄地,没有风,没有声。晚饭过后章子鸢便有些怔忪,一整天也没见到苏禀易的面,晚间是否又不来了?她曾心疼他,为他在书房特意备了一张床,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会不会是他知道了白日里表兄的事情,所以才不理她?

女人整日里无所事事,一颗心便都系在了夫君的身上,若是空了下来,便又想着算计别的女人。

屋子里焚着檀木,香气绕绕飘来,章子鸢视线飘忽,脑筋却极其清晰。

试婚之事非她所能阻挡,她现在不能太过招摇。她谋的是长远是将来,是公主进府以后的日子,夙昕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可有可无的试探之棋。试婚一过,若是毁了也无甚大碍。她须得冷静才行。

……

苏禀易独自卧在书房隔间的大床上,他身材修长,此刻换了身松快舒适的衣衫躺在床上,月光透过身侧的窗照映进来,温柔撒在半露的莹白胸膛和胸前盖着的《三十六计》上。

他在回忆。

上次进宫得以与太子正式见面,原本他还有些期盼,没想到却是儿女情长。至今,太子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太子,未来的皇帝,竟然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他是否要答应此事,为他和太子的日后做些铺垫?如果有可能,太子或许将成为他最大的助力,就算不能,也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可是……那可算为欺君之罪,一旦被发现便是祸起。而且,她……

想起那个像迷一样让他看不真切的女子,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

这边两人睡得都不踏实,夙昕却是正在做着美梦。忙活了一天,所以这一觉睡得极甜,以致第二天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原本丝毫的疲乏也消失了。

才吃过早饭正要着手继续刺绣,却被敲响了门。门外站着的是苏府管事,他手里拿着一封粉红做面金丝描边的正规请柬。

夙昕对着管事道了一声谢,拿着请柬来到屋内打开。

请柬质地讲究,内容很简单,正文是:今日午时丰喜楼二楼“醉竹”相见。落款:李锦裘之友。

李锦裘的朋友……难道是绣坊的事有了着落?

她合上请柬沉吟片刻,换上了素面绣荷曳地长裙,穿上缀珠淡粉绣花鞋,重新挽了发髻,从包袱里掏出一支白玉环翠簪子插上,又简单补了妆容。

清新雅致的面容映在铜镜上,润红嘴唇微抿。她刻意换上了衣裳里价值名贵的一身,虽然素雅不华贵,料子和制裁都是上乘。希望所见之人并非奸商。否则这一身也没多大看头。

她满意地缓缓站起身,轻点脚尖在原地飘飘然转了一圈。穿着赏心悦目的衣裳,她脸上挂着婉约的笑容,有那么一瞬,宛如高洁灵雅的凌波仙子驾临凡间。

做完这一切准备时辰也不早了,她提着裙角出了门。

丰喜楼乃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她出了门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所在,与守门的小二一说“醉竹”便被直接引领而至。

出乎她意料的是房间内只有一人,没有宫氏在陪,甚至李锦裘亦不在。此刻她提高了警惕,谨慎地观察房中人。

不同于苏禀易的不俗气质,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子书生气,他虽未笑却如邻家哥哥一般让人想去亲近。不同于孟君的洒脱妖娆之美,他面容俊朗,五官雅秀,手中握着绘竹的扇子,风度怡人,雅致傲洁。

她在打量他,他却未无礼地打量她,而是端坐于此任她观察。

“你是李锦裘的朋友?”夙昕站在门口并未踏进房间,问了一句。

见她如此小心翼翼,难得的,他笑了:“正是在下,金仅一。”说着站了起来。

夙昕略一沉吟,举足踏进室内,室外的小二关上了门。

房间里摆置着一个通体绘竹的屏风,屏风另一侧是一块桌席,矮桌下是竹子编制的坐席,桌上的餐具亦是竹子所制。桌席一旁放置了一盆冰,室内清凉冰爽,难得的惬意。

“小女夙昕。”她盈盈一拜算是做全了礼数。金仅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绕过屏风在矮桌旁席地而坐。

金仅一不发一语,静静地拿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茶,顿时有独特的米香飘散而来,夙昕好奇之下端起茶杯观望,茶杯里竟然飘着一片竹叶。她诧异地仰起脸问道:“竟然还能用竹叶制茶吗?”她于制茶略通一二,却从给听说可以以竹为茶,而那独特的香味又是怎么回事?竹叶不可能发出那样舒缓松心的香气吧……

“竹叶为辅料,真正的茶香是醇米。”金仅一继续解释,“我曾路径一个以游牧为生的小部落,醇米制茶是他们独特的手艺,一品之下难忘,特意在当地买了米回来后我便自己斟酌做了出来。虽然味道不错,却不如他们正宗的茶香。”

夙昕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多少有些羡慕。她一直研究制茶工艺,却从未创新,原来是固步自封了。而他路径一个部落却获得如此美妙的茶,让她有些嫉妒。路径……他该到过很多地方吧……

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满口迎香,亲切抚喉,却是是米香,却与平时所食之米不同。若是部落正宗米茶比这还香醇,该是何等滋味?

金仅一看出她的向往之意,淡淡一笑:“若是向往远处不可见的风景,不如夸赞眼前已见近物。”

夙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公子说得对。公子自制米茶,实属难得。今日夙昕能够品到如此独特醇香之茶,公子功劳最大。”

金仅一莞尔,又为夙昕倒了一杯,端坐着说道:“既打算开绣坊,路段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乃是人力及名号。绣坊绣坊,当然是以绣为首,那便需要能干手巧的绣工,才能保证绣品的产量及质量,名号则是绣品能够顺利卖出的保证。若是名声不好,绣品再好也是难以维持住绣坊运作的。”

夙昕见他开始正题,便微微坐直身体,开始思索他的话。她还未开口,就听金仅一又道了一句:“人力及名号,你现在有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