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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禀报

春雨的势头不增不减,雨水落在身上,不但不惹人反感,还很温柔舒服。

尽管撑着伞,夙昕的身上还是沾了水,可心情不似阴云那般低沉,反而更加快活惬意。

“若总是大大的日头晒着,难免腻歪生厌,有雨天的滋润生活才更有味儿!”她哼着小曲自语一句,享受着雨景,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雨天里,路上的人极少,偶尔碰见几个脚步匆匆的公公擦肩而过,行至重阳殿外人烟明显少了许多。

正美滋滋的走着,一人影突然从墙角处闪了出来。

夙昕一愣,看清来人时立时有些着慌。

他怎么在这儿?还是一个人!

栾允忍不住笑了两声,向夙昕身边走来。他远远就看见夙昕从这儿过去了,想着她肯定会原路返回便特意支开了奴才独自守在这儿。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她急急福了福,“太子赎罪!奴婢还领着差,先行一步了!”又是一福,抬腿要走。却被他先行一步拦了下来。

栾允挡在夙昕的身前皱了皱眉,他根本没听清她的话,只看到她连续福了两个礼就逃也似的想走。

“什么差事竟要在这雨天里办?急忙忙地,莫要摔着才好。”

“奴婢为主子办事乃是分内,太子莫要为难奴婢了。”夙昕一直低着头,此刻突然抬起了眸子直视过去。

他笑了:“就该这样才对,这才是你夙昕的本来面目。”

既然说开了她也不再拘着礼,“太子爷,奴婢的命虽贱,却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这条命,奴婢很宝贝!若是能够体会奴婢的这份心,烦请太子爷以后离奴婢远着点。”

“此话从何而来?”栾允明显被惊着了,怎么就扯到性命上了?

从何而来?果然是主子,丝毫不会从奴才的一面上考虑,他是龙子,她是宫俾,这事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他却丝毫不知,只问为何。

夙昕懒得再纠缠,从他身边绕行过去。

这一次,栾允没再拦她,对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句:“只要调到我宫里,我便会护你性命!不允别人欺了你。”

夙昕心中略顿,脚步未停。只怕调进他宫里之前这性命便没了,又何来护全之说?

……

夙昕一路回了房,擦了身,将一身行头换下。锦兰从外面进来时她刚换好鞋袜。

“去为太后办事了?”锦兰把伞收了问。

夙昕坐在炕上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不在,云姑姑也没找,我一猜就是太后让你办事去了。”锦兰有些小得意。

“锦兰果真聪明!”夙昕拿起衣裳和鞋袜收拾了起来。

锦兰体内的八卦细胞迅速故障起来,她嘿嘿笑着靠近夙昕,“什么事?”

“去送些茶叶。”

“没别的?”锦兰一怔,好奇心大大降低。

她冲锦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能有什么别的?”

“呃……那你赶紧去复命吧。”锦兰倒了一杯热水,在炕上翘起了二郎腿,不打算再过问了。

呵,就知道会是这样!

夙昕收拾好了,便拿着伞出了门。这事她得抓紧才行,试婚的日子渐渐近了。

……

“哦?你说珍妃之病乃假,如何有此一说?”太后倚在榻上丝毫未动,满含兴致地瞅着她,“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抵赖主子的事可不是你能吃得消的。”不咸不淡一句,却十分容易让人生怯。

夙昕低着身咬了咬牙,都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退缩的了!她将脑袋微微抬起,目光清澈,“奴婢敢如此这般说道自然是查到了蛛丝马迹出来。其一,大雨天里两个宫女守在了院子里,奴婢一叫门风秋就应了,分明是在防着什么;其二,风秋刻意放大声音让另一个守在院子里的宫女听见好进去通传;其三,我进门时珍妃娘娘必定在吃点心喝粥,可是却故意表示一直卧在床上。”

“起来吧,把你所谓的蛛丝马迹说给哀家听听。”太后言语之中含着笑意,夙昕却并未察觉,一心在整理着思路。

“是!”她依言站起,“前两条倒不能证明娘娘是装病,无论如何那两条都可以用别的由头挑了去,唯独这第三条!珍妃爱猫极甚。”

说到这她停下看了看太后的面色,见太后听到她提到猫面色并无不妥才继续道:“珍妃娘娘一听是我,急忙跑到了寝殿躺下,一桌的茶点来不及撤下,便把白球放在了桌上。奴婢怎么看也不像是白球在独自享受,细看便察觉到粥碗边缘沾了一抹红,而这红恰好与珍妃娘娘的纯色一般无二。”她语气平缓慢慢道出,静等。

许久,夙昕只感觉脖颈处有冷汗冒出,太后终于出声。

“哼,她明明知道哀家厌猫,却故意将那东西当成宝贝养在身边。此刻又装病欺君,可见真真是不把哀家和皇帝放在眼里了。”

这话可不是她能够接过来说的……夙昕站得笔直只等着太后的下文。

一瞬间太后的语气又慈祥起来:“到底是难为你了!此事交给你办却是正好的,心思细腻,又懂事。”

“太后过誉了。”心思细腻她倒是可以认下,这懂事一说……是怎么回事?是对她的如实禀报满意吗?

“你退下吧。”太后道。

夙昕顿了顿,心想太后听了猫心情定然不良,不如等到下次再跟太后请旨不去试婚。于是跪安退了出去。

夙昕一出了门,太后的眉角就皱了起来。一摸宽袖里的肌肤,不复细腻,早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哎,这惧猫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幼时险些被猫毁了容,从此她就视猫为阎罗,宫里谁不知道太后的这点禁忌?偏偏那珍妃极爱猫还求了皇帝,皇帝最终无奈与珍妃妥协,便来求了这位当娘的开懿旨允许珍妃养猫。

为了一个狐媚妖精逼迫自己的母亲!

太后心中的怒火虽不复当初那般强烈,可一直在心中缓缓燃着没有丝毫熄灭的征兆。

她仰躺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心思转移出去:她本就知道珍妃是假病,难得的是夙昕丫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端倪来,果然不简单……此招她还用上了天时,呵呵!雨天啊雨天……”一股怒火便这般消下去,一路风雨无惧的太后功力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