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撑起我残破的身子,手指紧紧抓住一旁的床帏,使出全身力气迈出艰难的一步,背上、身上的伤口因为我的用力再次裂开,血色的花朵即刻染湿我的衣裙,月白色的衣裙上泛起娇艳的血花。
香儿立刻上前扶住我,眼里带着浅浅的心疼,“王妃,你先等一下,奴婢帮你收拾一下再去。”
“不,不用了,我们这就走吧。”我抓住她的衣袖,固执地向前走,我一刻也不愿待在这个浮华而带给我痛苦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香儿想要挣扎,看着我坚决的神色随即妥协,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亦步亦趋,我们如爬行的蜗牛,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躯。到了后院已是正午时分,冬日的寒风吹过,刺骨的冰凉,却让我身上灼热的疼痛得到一丝缓解。
荒芜的院子处处散发着霉味,枯草败叶,白色的鲛纱早已撕裂,在寒风中摆动着它残破的身子,窗棂上到处残破的缺口,大门上时厚厚的一层灰,推开房门,灰尘飞舞,空气中是呛人的味道,我禁不住咳嗽,嘴里溢出淡淡的血腥味。
“王妃,你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打扫。”香儿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从她眼里可以看出她的震惊,不知是因为慎王的狠决还是我的可怜。
我坐在桌前,打开桌上的茶壶,里面是发霉的茶汁,白色的霉菌覆盖住整个茶壶,怪异的气味立刻飘散开来,我忍不住趴在桌上开始干呕。我开始厌恶自己的身子,厌恶它的孱弱,厌恶它的不争气。
一个下午,香儿都认真地打扫着整个屋子,灰尘飞舞,似跳跃的精灵肆意地侵扰着我的嗅觉。寒风掠过,身上的衣衫越发的显得单薄,香儿好心的拿过棉被让我躺在榻上,灰白的棉絮较之于北语院中的锦绣被褥差之千里,可是我绝感觉异常温暖,因为它只是带着香儿的关怀,而不是慎王的施舍。
“王妃,这是奴婢去厨房拿的材料做的菜,你尝一些。”香儿面有难色。
我看着香儿手中的饭菜,发黄的菜叶上看不到油水,米饭微微带着泛黑,一看便知是王府厨房中不要的饭菜。我感激地冲香儿一笑,“让我尝尝香儿的手艺。”我拿起筷子夹一块发黄的青菜放入口中,努力地压制住嘴里散发出的怪味,胡乱地咽下去。
“香儿,谢谢你。”我拉着香儿的手,不管她是谁派来的,或者她带着怎样的心思接近我,这一刻我是感激她的。
“王妃,你等着,我一定去给你找出一些好的吃的,王妃身子弱,吃这样的饭菜怎么能养好身子?”香儿眼圈一红,急忙地跑了出去。
我会心一笑,傻丫头,既然慎王要刻意地忽视我,府中的下人有怎会给我好生活的机会?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飘落至那个温暖的地方。宇国的冬天一直都不冷,我总喜欢让昊哥哥在冬日里陪我去御花园玩耍,因为那里总是傲然如春,那里总是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昊哥哥,没有你的冬日好冷,颜儿的心没有一刻温暖过,没有你的冬日好惨淡,颜儿看不到一丝颜色,昊哥哥,颜儿好想你。
我紧紧地抱住我自己,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丝的温暖,可是寒风还是从胳膊的缝隙中穿透我的身子,我犹如一个迷路的羔羊,找不到回去的路,孤独与寒冷包围着我,坐在冰凉的地上,眼泪滑落,我突然记不清我快乐的样子,我有多久没有快乐的一笑了?
香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清粥、参汤和一些可口的小菜,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对,神采飞扬的说道:“王妃,香儿运气好好,刚去厨房就看见这些剩下的小菜,虽然不多,可是这些对王妃的身子是极好的。”
“谢谢你。”我扯动嘴唇。
“王妃只要吃光它们就是对香儿最大的感谢,香儿是奴婢,这些本该是香儿做的。”香儿的眼圈一红转过身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残破的身子也渐渐地恢复,脸色依然苍白,下巴更加的削尖,神色却较之于之前多了一些灵气。冬天慢慢地靠近我们,后院的风总是肆意地灌进我们的屋子,为了取暖,我和香儿睡到一个榻上,如冬日里的动物们一样,相互依偎着,相互温暖着。
“王妃,你看你种的这株小树发芽了。以后定能长成参天大树。”香儿在我的面前渐渐地释放出她活泼的一面,脸上多了些许的笑颜。只是每日的饭菜却是香儿最烦恼的事情。
“让我来看看,我脱掉沉重的披风,走到那颗小树苗的旁边,看着一点点的绿意,心彷佛被化开一般,浓浓的希望蔓延在身边,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它都能成活,不禁让我震撼,让我惊讶。
“王妃,披上披风吧,天凉小心感染风寒。“香儿固执地为我披上披风。
我调皮一笑,”我的香儿真是个小管家婆。“
“王妃,这是奴婢该做的。”香儿总是故作严肃,彷佛这样才能提醒着她不能放开自己的内心一般。
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寒意越发的浓重,单薄的被子已经不能挡住肆意的寒风,我的身子冰凉找不出一点的暖意,穿上衣衫走出屋子,看着清冷的月亮,心有种说不出的孤寂。这是慎王的意思吗?让我一直孤独下去,一直到死。
突然草丛中传来压抑的痛苦呻/吟,我的心瞬间被提起来,慢慢地靠近,恐惧、好奇蔓延在整个院落,拨开草丛,我看见一身黑衣的男子躺在草丛中,胸口处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是他?熟悉的脸庞浮现在我的脑中,那个曾经救我的男子,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
他苍白而冷酷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的不对,彷佛他的脸犹如雕像,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胸口处的衣襟,血液早已染湿了他的衣袖。我的心一阵心疼,他虽然看似冷酷坚强,却让人心疼。
“你能动吗?去我的屋子里好吗?我帮你包扎。”我轻声劝说。
只见他眼眸一动,深深地戒备立刻出现,手立刻去抓一旁的配件,因为用力,压住的胸口随即喷出血汁,如漫天的繁星沾染到我的衣衫上。
“你别激动,我只是还你的人情,你上次救了我,这次我就当是还给你好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知道他定是不轻易相信人的,也许这样能让我帮他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