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渺循声望去,只见朦胧月色里,一大群妖冶妩媚的女子簇拥着淡雅出尘,风姿卓越的兰陵景围过来。
兰陵景朝她点头,淡淡微笑,席渺亦回以礼貌性的一笑。心中却暗道,自己方才明是要拆散她与纳兰,她还对自己这般微笑,不知是果真大度,还是心机深沉?
见她笑,艳装女子里忽然走出一个来,指着她的鼻子冷斥,“笑什么!一只低贱的半兽,竟妄想搅了圣女的婚事,也不看看自己的鬼样,竟敢觊觎少相,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女子一甩衣袖,甩出一股子浓郁的脂粉味,席渺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此举,却惹起群怒。
“好你个贱兽,竟敢冒犯贵人!”
“不知廉耻的禽兽,叫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说话间,已有几个太监上来撕扯。席渺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咬牙便与那几个太监厮打起来。尖牙利爪,拳打脚踢,虽是瘦弱,却强悍无比。那些个阴阳怪气的细皮嫩肉的太监又怎是她的对手,顷刻便被打倒在地,嗷嗷痛叫。
席渺冷笑着,冷睨那站在一旁静观虎斗的兰陵景,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倨傲清冷,恍若事不关己。原来,爱情面前果然没有大度的女子!
目光渐冷,对那些旁观的女子狠啐了一口。席渺转身欲走,却听得一声娇喝,“姐妹们,岂可让那禽兽欺辱了去!”
瞬间一群凶悍的女子群涌而上,扯住席渺又打又咬又踢,女人凶悍起来,却是比男人还要生猛几分。
席渺哪里是这些虎狼女子的对手,不多时便被按在地上,成了这批悍妇的沙包,身上、脸上、被抓出无数伤口,肚子被踹了许多脚,腹内剧痛。脑袋后头冰凉一片,痛得不行,定然是被磕破了。
兰陵景望着这混乱的场面,眸子里溜过一丝残忍,唇边渐渐扯开若有还无的笑意。
“皇宫内院何时、竟成了战场了?”淡淡一声,冷若凝霜,瞬间冻结了众人的心脏。
虎狼女子纷纷住手,目光望去,但见一身白衣的纳兰阙,微笑着走过来,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冷厉的威压气势,迫得人心内生寒。
兰陵景面容闪过一丝僵硬,顷刻却盈盈如水笑着行了礼。
纳兰阕与之擦身而过,未看一眼,直接走过来,蹲身温柔地抱起她,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脸上的道道血痕,柔声问,“很疼?”
席渺只定定看着他,手指捏紧他的衣衫。纳兰阕目光微沉,倏然转头,冰锐的目光刺向兰陵景,“这是怎么一回事?”
兰陵景脸色微震,不敢相信他竟然为低贱的半兽来责问自己。
其中一个女人拨开众人,站出来维护道,“是那贱兽犯上在先,少相怎怪责到圣女头上?”
“冒犯?”纳兰阕看也看那女子,只冰冷的目光盯着兰陵景,漫声道,“圣女倒是说说,我的人如何冒犯了尊驾?”
“我的人”三个字惊了席渺,震骇了众人。兰陵景目露沉痛,却仍自面色沉定。
“此事无关圣女,皆是我等所为。少相如若怪责,且问罪妾身。”方才那女子再次开口,坚定不移的维护着圣女。
兰陵景真该给她颁发个最佳粉丝奖了,席渺暗暗冷笑。
纳兰阕犹若未闻,目光若冰刃,淡声开口,字字如刀,“连此等泼妇都管制不住,你、怎配当我的女人!”
兰陵景身子微震,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瞠目望着他。如仙的少年,却对自己的未婚妻子,说出世间最为狠绝的话语,且还是当着一众女子的面,怀抱着另一个女子,何等残忍的一刀,致伤致残!
纳兰阕却抱着席渺头也不回地离去,留给众人一个飘渺绝情的背影。
席渺自他怀中往后探去,望见兰陵景恍若石化的身影,心底却是无比地畅快淋漓。爱情面前,人是自私的,甚至于残忍。她、亦然。
抬头,看着纳兰阕优美的下巴,她无声地笑了,为他这一刻的倾心维护,再痛、亦是值得!
“疼吗?”纳兰阕低问,冰冷的手指若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眉目,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氤氲着琉璃盏的光晕,璀璨而迷离。
席渺看着她,轻轻摇头。身上的伤药石可医,已然不痛。可是,心、却还在痛。只要想到他很快便要娶他人,心便痛得无法呼吸。
那样的痛,提醒着她,一颗心已然沦陷。虽然曾一度惶恐,逃避,然而,心却在悄然中,失落在如仙如魔的少年身上。
二十五年,心若止水,却在异世他乡,为一个小她七岁的少年激烈跳动。难以置信,却非不可接受。
紧紧掐住被子,强烈的驱使下,席渺无声地问道,“你、果真要娶兰陵景?”
纳兰了然一笑,目光如水流转,食指轻划过她温软的唇,轻吐,“相信我,这世间、无人可逼迫我做任何事。”语气淡定却不容怀疑,像是最坚定的誓言。
席渺舒心笑了。莫名地,信任他。
但见纳兰目光微沉,慢慢地俯下脸去,在席渺瞠大双目中,冰冷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门外,却忽而响起狐狸阴魂不散的调笑,“喵喵,喵喵,猫儿偷腥咯!”
一语双关,席渺红了脸,猛然推开纳兰。
“膨”地一声,窗户被撞开,冷风袭进,一身妖娆的狐狸,斜坐窗口,侧眸笑睨二人,眉目被夜色侵染得愈发娇媚,笑意潋滟,披垂的长发,犹自滴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胸前那一片滑腻的肌肤,荡漾出暧昧的风情,整一个、惑世的妖孽般。
纳兰阕目光淡淡掠过,冷冷讽刺,“这府里的苍蝇,越发地猖狂了。”语罢,吩咐席渺一句,转身出了房间。
狐狸却跳了进来,哧溜一下跳到席渺床上,直接钻被窝里。
“死妖孽!”席渺恨得咬牙切齿,坏她好事!一掀被子,提脚便踹,狐狸猝不及防,一下子滚下床去。嗷嗷直叫,席渺不理他。将被子掖好,怒目瞪他,“快滚出去。”她累得紧,要睡觉了。
那狐狸趴在地上,安静下来。忽而冒出一句,“别忘了,他的身份、容不得自由。官居高位,身不由己。你与他,不会有结果。”
心中猛然刺痛。席渺扯出枕头,直接砸下去。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她恼恨,恨被他看穿,恨他说的是事实。
狐狸任那枕头砸在身上,静静趴在地上不动。许久,虚弱地自言自语,“喵喵……喵喵,我不甘心呵……我不想死呵……若我死了,他日你受了伤……谁给你舔伤口呵……喵喵……”声音渐渐小了,如风一般消散。
席渺听得不真切,以为是他的疯言疯语,便不理会,闭目休息。过了一会,见他还趴在地上不动,心内莫名不安。终是不忍,掀被下床,赤足来到他的身边。
“狐狸?”摇摇他的肩膀,没反应。
“狐狸?”席渺用力翻转他的身体,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青紫,七窍黑血狂流,“啊—!”呼吸一滞,吓得猛然松手。
下一刻,却又猛然抱住那已然冰冷的躯体,哑声嘶吼着,“狐狸!狐狸!你醒醒!”她恐惧得浑身颤抖,眼泪狂流。心如被撕裂,痛不可遏。
“来人啊……来人!”她惊恐地无声呼唤,起身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