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冷,流年如伤。惊原的声音哽咽,寂寞的华袍湮没在凄冷的黑暗中,“这段往事,我早已将它埋藏在沉痛的心底,除了离夜再无向任何人提起,今夜不知为何也许是一时感触又将记忆开启。离夜至今都无法原谅我,因为当我把寒剑刺入梅花的心脏,与此同时也摧毁了他余留的希望。我们一直把梅花当作妹妹般呵护疼爱,你们知道手刃亲人的痛苦吗?那种滋味简直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
王叹息道:“这真是个沉痛的起点。当一个人被夺走了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他的躯壳只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行走在红尘间。明城叱咤天下旗下高手如云,但大多数的剑客只是充当一个麻木的杀人工具而已。惊原,朕觉得你与别人不同,你的本性善良忠诚,真挚的情感被冷漠所掩盖。每次与你对面倾谈,朕感觉有种无法言说的亲切感。惊原的故事到此结束,锦瑟你呢,说说你是如何看待人生的第一个起点?”
锦瑟略微思索道:“我的一生才刚拉开帷幕,是福是祸也许只有苍天知晓。然而那次祭祀,却在我的命途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一笔。因我的发色与族人们迥然不同,他们认为这是黑暗的诡秘之光,是潜伏的魔鬼,于是提出用我的鲜血来祭奠血莲,以维佑岛上永世的安宁。可在我的垂危之时,竟是血莲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拯救回来,它赐予我力量,冥冥中又指引着我来到这个雪国。我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血莲似乎有着某种捉摸不透的联系。”
王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你们仔细观察此刻身旁的圣物血莲,与前几日是否有些不同?”
锦瑟认真地详看,突然发现血莲的神奇的光芒洒照大地,似乎比往常愈加瑰亮。
王说:“这才是雪国真正的圣物,多日以来也就是我们修炼之前悬挂在冰塔上的,只是明城精心设置的幻象而已。试想南羿的灵珠绝无仅有占星术独步天下,怎么可能推算错误?明城如此煞费心思,只想试探一下锦瑟你,是否可以开启这朵千年含苞的血莲?”
锦瑟疑惑不解,自己与这神奇的血莲仅有几面之缘,怎么可能会知道开启的秘诀呢?
王说:“锦瑟,惊原,朕之所以选择你们陪同修炼,其实是有用意的。朕隐隐感觉到你们俩之间存在着某种宿缘,并且和血莲似乎也有不可分割的联系。血莲具有天赐的灵性,只有与它有缘之人才能参透其中隐藏的玄机。你们不妨就近试探一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感受。“王此时的眸光异常明亮,似乎洞察一切。
然后,锦瑟和惊原好奇地上前,注视着那朵妖娆含拢的莲花。绚烂的柔光映照在他们静落的脸庞上,犹如梦境般虚幻迷离。
那苍白断肠的飞雪,忧伤华丽的容颜,泣血红尘的锦绣,破碎的画面不断地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锦瑟和惊原互相凝望着彼此似曾相识的面容,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心痛,犹如前世的宿命今生的纠葛。
当两人再次靠近想探究溯源时,他们的脚下忽地踩空,紧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仿佛跌入了一个黑暗冰冷的万丈深渊。惊原迅速搂住锦瑟的柔腰,轻稳着地。
四周幽暗诡秘,阴冷之气直袭全身。锦瑟略有些害怕,“这究竟是哪里啊?”
惊原立刻从袍间取出一支短烛,燃亮出温暖的火光。“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锦瑟紧跟着惊原,在狭窄的暗道里缓缓前行。两旁雕刻的壁画在微弱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每幅画中都出现四个相同的人物,这似乎是温馨幸福的一家。苍弱的女子依靠在男子宽厚的肩膀上观赏梅景,男孩和女孩快乐地玩雪嬉闹。而画中的背景,正是明氏宫殿的后院梅园。难道,这就是明惜以前的家吗?锦瑟暗自猜测。
路幽深阴气愈重,隐约还听到轻微的流水声。墙壁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和伤沉,最后唯剩下满天空落的飞雪,和血色斑驳的断魂残梅。
突然,一阵清冷的话音响彻在幽闭的岑寂中。惊原迅速熄灭烛火。锦瑟跟着他循声而去,然后在一道沉重的暗门前驻足了脚步。
室内的冷烛微淡摇曳,明城倚靠在柔软金贵的貂座上,面容孤傲。台阶下伫立着一个手持寒剑的蒙面女子。她的银色秀发泄地如瀑,雪袍间奇瑰的红斑犹如坠落的梅花。
明城道:“上次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不仅追踪道擅闯夜宴黑衣人的下落,还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把锦瑟送回到明氏宫殿,我已在你的梅花剑里增存了数倍的灵力,从此你的剑独咤天下,即使是惊原也无法与之抗衡,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梅衣女子道:“多谢主人的厚爱,但属下宁愿让我的剑隐遁一世,就让惊原成为名闻天下的第一剑客吧!”
明城道:“既然如此,那随你罢!接下来我要交付你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我不管你采取怎样的方法手段,一定要从锦瑟的口中得到开启血莲的咒语,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才知道这个惊天的秘密。我足足等了十六年,就是为了那胜利圆满的一天。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待事成之日,我会彻底清除你体内的五蛊蚕毒。但须谨记,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识破你的真实身份,否则功亏一篑,你的命运就如同以往那些未完成使命的剑客一样,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梅衣女子叩首道:“属下定当不负主人的重托。”
锦瑟目睹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惊原在冰塔上述说的那个破碎的故事。惊原一贯淡若如水的脸庞此刻满是疑惑讶鄂的表情,手中的玄剑不由轻微地一颤。
“谁?”梅衣女子迅速转身,寒摄的目光直逼而来。
惊原和锦瑟急忙紧贴到墙上,敛声屏息地隐藏在黑暗中。
明光一闪。锋利的寒剑抵触在一个骤然出现的女子的咽喉上。锦瑟望着女子因惊恐而越发苍白的面容,不知道明惜为何会在此处。
“放肆!”明城怒声道,璀璨的华袍瞬间飘忽道暗门前。他纤细的手指轻弹刀锋,寒剑立刻坠落到地。明城温柔抚摸着明惜的银色长发,询声爱切,“明惜,是不是吓到你了?”
明惜露出苍白的微笑,“哥哥,明惜很好。我不应该一声不响地来到暗门前,可是当我刚要唤你时,那把寒剑就已经架在了我的脖颈上。”
明城道:“往后每夜的子时我都会亲自接你下来。冰潭阴气沉森,有我在你身边,那些飘荡的魂魄就不敢再来恐吓骚扰你。”他转头望着梅衣女子,冷冷道:“明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也是你的主人,往后你必须誓死效忠和保护她。今日念你不知缘由就不深究,如若再发生此等事,我绝不轻饶。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梅衣女子迅速捡起寒剑退出暗门,娇冷的身影瞬间湮没在烛火阑珊中。
她究竟是谁?锦瑟忍不住暗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