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日晕迷,风雪肆虐。
明惜柔弱的身体不堪长途劳累,南弈就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翻越山峦踏过深厚的积雪。隐衣的伤口虽迅速愈合却未完全康复,她捂着瑰红的胸袍默默地跟随众人前行。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似乎又是漫长的一天。
迷离的雪色中,锦瑟蓦然望见一个目光锐冷手持寒剑的男子寂静地伫立在高大的梅花树下。
惊原道:“离夜,你就是我们将要破解的第二阵吗?”
离夜道:“我是第二阵的操纵者,我已在此等候你们许久。惊原,共同持剑叱诧天下,我真的不想摧毁这份手足情谊,况且,你有必要为了一些陌路之人而背叛大祭司让自己身陷险境吗?”
惊原道:“世上没有必要与不必要之分,只有心随意愿的区别。你我以剑赌命十多年,内心变得麻木消沉。方才铠甲阵的破解让我确切感受到了人间无私的真情。离夜,难道你就未曾想过要改变境遇吗?”
离夜道:“想不到,大祭司最器重最得意的惊原剑客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我们从小剑不离手,看尽了世间的生死险恶,也许这便是我们的命运。惊原,说实话,这一阵凭你们的力量根本就无法破解,若此刻返回原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再向前踏进一步,你们就会命在旦夕。”
锦瑟道:“自我们决定踏入此地甘愿遭受劫难的那一刻起,就再无反悔回旋的余地。我相信,世上没有破不了的阵法,只有无法破除的心理障碍。”说完,锦瑟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一步,其他人也紧跟着踏向前,脸上呈现出一种视死如归的信念。
霎那间,一道灵异的屏障从天而降,迅速将众人紧逼围困,唯有明惜身处界外。
离夜道:“明惜郡主,大祭司有交代,不得让你以身犯险,你马上就会返回安全之地。”
话音刚落,明惜倏地消影无踪。
狭小的屏障内,阴沉的寒水开始袭化积雪,从地下连续不断地喷涌而出,即刻湮没至众人的膝盖。
惊原的面色沉重。当年,大祭司就是把圣物血莲安放在这道坚固神奇的屏障内,梅花因不慎启动机关以致酿成惨祸,任何的人或物一旦困入界内再也无法脱身,唯有启动机关方可消除一切险境。而机关,就隐藏在离夜身旁的梅花树上。
离夜道:“惊原,是你们太高估自己了。所有人的生死早已掌握在大祭司的手中,你们马上就会被地狱之水彻底吞没,然后,此地也将沦为一片无边的冰河。”
此刻,冷刺的****已漫过众人的腰袍,并且以一种措手不及的速度不停地上逼。
惊原突然抱起锦瑟,急叫道:“屏障有吸附性,快抓住上面的环孔。”
锦瑟顺手抓住灵光。想不到,看似虚幻的屏障竟存在不可见的环孔,她被紧密地吸附在上。脚下的寒水仍在肆虐地涌涨。南弈也迅速吧隐衣抱上安全的屏障。
惊原道:“此屏障的边界虽坚固不可攻破,与天接壤处却存在尽头,以我和南弈合力定可以将你们送到最高处,然后便能逃离屏障,这是脱险的唯一办法。”
锦瑟道:“若没有我们的拖累,凭你和南弈超凡的灵力绝对可以排除困境,我们怎么能抛下你们独自逃生呢?”
隐衣道:“我的灵力低微,死了也不足为惜,惊原南弈,你们还是先离开吧!”
南弈道:“有人幸存总比全部遇难好,我赞同惊原的建议,锦瑟和隐衣先走。”他和惊原点头示意,然后纷纷抛出手中的灵珠和寒剑。两样灵物盘旋高空,璀璨的光芒洒耀着地狱之水。
锦瑟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推助她攀沿向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升腾至云霄。她低头,望见惊原和南弈凛然伫立着,高举双手不断地上输灵力,****已漫过两人的肩膀。锦瑟心里涌起一阵苦涩的感动,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突然,她迅速松开双手。
惊原望着坠落而下的锦瑟,微怒道:“你疯了吗?这里是死亡的深渊,只有离开屏障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锦瑟的声音坚定:“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仅凭我和隐衣的力量,就算此次可以侥幸逃离屏障,接下来必也会面临另外的绝路。”
这时,隐衣也坠入寒水,“锦瑟说的很对,无论生死,我们都应该共同面对。”
惊原深深凝望着锦瑟毅决的眸光,柔软的黑发沾湿在她皎洁的额前,有一种令人心动的美丽。这一切,似乎远胜于他嗜命的寒剑。
寂暗的寒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逼近他们的鼻息,然后彻底湮没所有人的视眼。
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这句执着的话语不经意间闯入离夜冷漠的心扉,似乎撞裂了那段埋藏已深的破碎的情伤。曾经的咫尺爱念,如今已天涯相隔,难道,他真的要亲手摧毁惊原和锦瑟之间难求的缘聚吗?就像当初有人残忍地埋葬他和她的相守一样。离夜一阵犹豫,随后缓缓开启机关。
霎那间,屏障消影,寒水退逝。众人的面色苍白。死亡,再次与他们交臂而过。
惊原略带疑惑地望着离夜,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让眼前这个一贯无情的剑客蓦然动了恻隐之心。难道,是那种无法捉摸的情愫吗?
离夜道:“记住我的一句话,世上没有不可战胜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魔鬼,有时看似最厉害的部位,也许就是致命的死穴。”他叹息一声,然后转身离去。苍寂的雪袍在断风中翻涌不息,湮没了内心的落寞和忧伤。
一支锋利的寒箭悄无声息地划破迷茫的雪空,骤地刺透离夜的身体,残血四溢。离夜缓缓倒落在地,片刻后消影不见。
正当众人互相搀扶着起身时,诡秘的锦车又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新月夫人纤细的指尖瑰红迷暗,“第二阵若不是离夜手下留情,此刻你们早已魂归寒河,违背命令,离夜已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有坐上我的锦车,你们才能安全地抵达终点。”
惊原道:“你不是真正的新月夫人,锦车的终点也不会是我们想要到达的地方。虽然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既然可以两次死里逃生,我相信第三阵一定也能想到办法破解,请你别再迷惑我们的心智。”
“新月夫人”道:“不愧为大祭司身边最厉害的剑客,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可是,前两次的盛情邀请都被你们冰冷地拒之门外,这一回,就由不得你们的意愿了。”她殷红的指尖幽光闪烁,突然寒风暴虐,将四人袭卷入锦车。
“你们死定了!”“新月夫人”浮现出得意而诡秘的微笑,然后逐渐隐没无踪,雪马也随即消影不见。
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座高峻的雪山,惊原急忙抽出寒剑抵住深厚的雪地,可始终无法阻止锦车疯狂的奔驰,似乎有种强大的力量在牵引着锦车不停前行。天呐!眼看锦车与雪山不足一寸之远,众人不由尖叫一声,害怕地闭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