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幽皎。弘美的宫阙笼罩在落雪纷茫中,弥散出万道幻炫的光辉。
明城居高临坐,荣华的王袍盛亮整座殿堂。惊原和南弈静默地伫立,似乎为了某种使命职守在险秘的王宫。
明惜叹息道:“雪国即将册立的王妃,是一个我们都无法想到的人。”
话音刚落,鸾歌幽鸣。只见一个惊艳绝俗的女子缓缓走进殿堂,她的银发如泄,华美的霓裳轻曳过莹白的玉石。
惊原的眸光深邃而忧伤。这曾是一张让他至死铭记的美丽脸庞,可如今浮陌已替代纤纯。爱真的远逝了吗?
遗忘叩礼道:“明王。”
明城走下台阶,拈起遗忘玲珑的玉颌,微笑道:“好,很好。遗忘,今夜的你比锦瑟更加的令人痴醉,走,孤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丽的烟花。”他轻搂住遗忘的柔腰。
经过惊原身边,明城略微驻足道:“惊原,即使你的玄剑闻名于世如何?即使朝堂中人都已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又如何?你绝不可能取代孤登上王位,也永远得不到你最爱的人。”明城露出深沉的冷笑,然后携遗忘走向雕廊。
惊原持剑的手不由轻微的一颤,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闪烁不息,犹如他心里日趋增深的恼恨。他多想立刻拔剑而出手刃仇人,但惊原知道,此时的抗争皆是徒劳,明城只要随手挥斥一道灵光便足以把所有人置于死地,他必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积蓄全部力量忍耐到最后做誓死的战斗。
思索间,一样紫色的利器突地刺过黑暗,直袭向遗忘的后背。惊原急忙快步上前,纵然自知眼前扶栏赏烟花的女子并不是锦瑟,可他仍不忍心见到她受到半丝伤害。剑刚离鞘,明城已促然出手,一支紫红的玉簪迅速在他夹指间折裂两段。
新月夫人徐步走来,华袍冷落,“城,这支珍贵的紫玉簪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可你如今竟为了一个外人亲手将它销毁,难道你忘了当年在父王和神灵面前许下的誓言吗?”
明城傲淡的眸光轻微一阵闪烁。“明城愿至死守护在新月公主身边,不离不弃,白颜执手,若有虚言天打雷劈。”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埋葬在明城冰冷的心底,但蓦然想起仍心有余悸。他全身超凡的灵力皆由灵修真人传授,若真人步入红尘严加责罚,他恐怕也无招架的能力。
“孤已不是当年轻付深情的明城,曾经所谓的誓言相守也全已作废,你以为旧事重提就能威胁到孤吗?不,这样只会让孤更加的厌烦你。”明城冷瞥了一眼新月夫人,然后携遗忘离开殿堂。
新月夫人的眸光无比悲痛,“明惜,我倾尽一切,为什么你哥哥对我仍是那么的冰冷无情?难道十多年的夫妻情谊在他心里就没有丝毫的留恋吗?”
明惜略带叹息的伫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感情破落的新月姐姐。
“因为,你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惊原手中的寒剑骤地抵住新月夫人的心口,“是你害死了锦瑟,血债,就得血偿!”
“血债血偿?”新月夫人冷笑道,“你的寒剑不应只对着我泄仇,而该直指一个叫做遗忘的女人。遗忘是妖精,她窃占了锦瑟的身体来迷惑众人,是她残毁了锦瑟最后的美丽。”新月夫人轻轻地拨开寒剑,然后拂袖离去。
她们长得是那么匪夷所思的相像,难道遗忘真的是窃取锦瑟容颜的妖精吗?惊原的寒剑凝滞,眸光沉痛,“南弈,近日的事况叵测异常,你的灵珠是否探测到了什么?”
南弈道:“福祸难知,似乎有一股隐藏的强大力量遁出暗云,并且正与圣物血莲逐渐融合。血莲,也许即将开封,从而惊变整个世界。”
惊原和南弈弥望着眼前绚烂交接的流灯离花,忧虑和沉重,让两人感觉如临深渊。
隐衣入宫留守在遗忘身边。她说:“我们对遗忘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更无法猜测她暗藏的玄机,就让我前去探测遗忘背后的秘密吧!”
鸾镜中,遗忘华美的脸庞犹如雾月般捉摸不透。
隐衣伫立在旁,轻缓地为遗忘梳理秀发。这曾是一袭漆黑如墨的长发,奇异的光芒倾动雪国,而今烁亮的银辉让人目眩心晕。同样的容颜,这个叫做遗忘的女子是否可以取代锦瑟,重新占据惊原的内心呢?思索间,流顺的玉梳不经意的下手略重,一缕银丝悄然滑落。
“没用的东西!”遗忘迅速起身,怒然出手在隐衣柔白的脸庞上挥击下一巴掌,“明王最喜欢我的银色长发,若有损伤影响我的宠位,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隐衣倒落在地,含泪捂着殷痛的掌痕。面前的女子仅是拥有一张绝美的脸庞而已,但她绝不会是曾经温柔善良的锦瑟。
这时,有侍女禀报,说新月王后邀请遗忘王妃前往玉阁谈聚。
“不请自来,我倒要看看,她会使出什么花招?”遗忘稍整华襟,露出淡然的微笑。
玉阁玲珑,玄冷逼透。
遗忘轻缓地推门而入,只见新月夫人伫立在圆桌前,认真地流壶沏茶。
清香弥漫。新月夫人道:“一盏好茶,必须循序渐进地调酌,细致用心地啜饮,方能回味无穷,悟其真意。世上的人心实如茶,而时间,便可以探详一切虚实。”她举起茶杯,蓦然回手直击向遗忘,“请你品尝一杯刚沏好的梅花玉露茶吧。”
遗忘拈手接住袭空的紫杯,茶水满却不惊溢,“有时候,无情的岁月会使一杯好茶变得愈加混浊不清。”
新月夫人冷冷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个心怀诡异的妖精,我绝不会让你继续媚惑城。”新月夫人轻挥袍袖,变幻出无数支明亮的飞刀,直射而去。
遗忘泰然不动,“只可惜,我不是锦瑟。”然后,她纤瑰的手指流转无度,迎面袭来的飞刀犹如雪絮般纷纷坠地成灰。“以你的灵力对我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威胁,所以,你还是就此收手吧。”
新月夫人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分享我的感情,锦瑟是,你也是如此。”飞刀利箭再次出击。
遗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安然穿过杀阵,蓦然出手紧掐住新月夫人的咽喉,“我并不想伤害你,是你非把自己逼上绝路,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新月夫人望着眼前这张绝美冰冷的脸庞,此刻遗忘纤细的指尖已悄然刺破她的肌肤。
突然,玉阁外传来一阵匆亮的步履声。遗忘略显惊讶,迅速逼退全身暗冷的杀气。
明城随即推门而入,明惜紧跟在后。
屋内的情景:新月夫人倚桌伫立,指间夹杂着一把淋血的刀刃,遗忘瘫躺在地捂着伤口,苍白的唇边残血直流。
转眼间,玄秘的一切竟被巧妙地掩饰。完美的谋略。
新月夫人正欲述说事情的因果,遗忘已抢先一步落泪道:“明王,我至今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新月王后总是排斥我的存在?”
明城的眸光怜惜,“遗忘你放心,有孤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明城骤地回头,袍风凌厉。
新月夫人不堪重击迅速倒地,“城,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遗忘是一个窃取锦瑟容颜的妖精,你不知道她方才施用的灵力有多么的强大多么的可怕。”
“妖精?”明城不由冷笑道,“荒谬之谈!”是他竭尽全力让锦瑟死去的身体得到重生,此刻俯贴在他怀抱的这个叫做遗忘的女子,她的思想和行为尽归他所支配,她能逃出自己笼天盖地的掌网获得自由吗?不,这绝不可能!
新月夫人起身捂住明惜的肩膀,“明惜,纵然你哥哥置疑我说的话,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遗忘的确拥有深藏不露的力量,我们都被他骗了。”
明惜道:“可新月姐姐,我们亲眼目睹是你暗伤遗忘,这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啊!”
“疯女人!”明城冷瞥了一眼新月夫人,然后搂着遗忘的柔腰走出玉阁。
离开的瞬间,遗忘的嘴角鸿沟隐现。这道微笑湮没在华灯流火中,是那么的诡美和高深莫测。
玄容,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