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又沮丧的西门从花泽类家出来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吉川茶具坊。他没有看到吉川老板,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总之很少能在茶具坊见到他。
谷兰已经回来工作了,现在的她既是茶具坊的伙计又是店主,吉川老板十分信任地将一切事务交由她打理。
“谷兰。”西门上前打招呼,“你又回来工作啦。”
“嗯,再不回来就是故意怠工了。”谷兰回答。
“自从子墨学长来了以后,谷兰好像开朗许多,还学会开起了玩笑。”西门说。
“有吗?”谷兰挠了挠前额,“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可能是你还不了解我吧。”
“是嘛,那我希望有更多的机会来了解。”
“噢。”谷兰收回目光,寻找话题,“美作今天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是嘛。”
“对了,子墨学长的伤好些了吗?”
“他已经出院了。”谷兰说,“还好只是擦伤,没有伤到骨头真是万幸。学长今天会去和导师见面,他还让我转达对你的谢意,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所有的努力可能就会化为泡沫。”
“一切顺利就好。”西门的眼神飘到满架子的茶具上,游移在茶具之间。
谷兰发觉今天的西门有点不太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谷兰问
西门不确定要不要告诉谷兰花泽类的事,也许不该把她也卷进这件事情里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即使帮不上忙,一个人的忧虑两个人分担,也可以减轻你的苦闷吧。”
谷兰已经把自己当作可以分忧的朋友,西门十分感动。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公开花泽类的身份,只是向谷兰讲述了一个朋友遇到的麻烦。
谷兰了解了这位朋友的困惑后,也感到非常惋惜。原本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却被一张皮囊阻隔在了两岸。世间的感情为什么就不能一帆风顺,丘比特这个顽皮的小爱神为何总喜欢玩弄人们的情感,揉躏一颗颗坚强却又脆弱的心。
“你们想到办法帮你的朋友了吗?”谷兰问道。
“什么方法都用了,就是唤不醒他。”西门更加沮丧。
“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谷兰很有感触地感叹道。
“可是不可能指望那个女孩帮忙了,她现在是自身难保。”
“其实那个女孩才是最需要心药的人,也就是你的朋友。”
“所以说,现在只要医好了我的朋友,一切问题就可能迎刃而解。”
“倒也是啊。”
西门望着外面的天空苦笑着,想想为了帮助花泽类,大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优纪连那种荒唐的方法都想了出来。
“再吓他一次。”西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噢,另一个朋友说他是被吓到了,所以提出来再吓他一次,真是好笑,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谷兰不觉得好笑,她把这个西门认为荒唐的办法在脑中翻来覆去搅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也许这个办法并非没有道理。”
“啊?”西门对谷兰的话感到意外。
“你那位朋友的心结在那个女孩身上,正因为他在特殊的情境里看到了关于那个女孩最不愿让人碰触的秘密,而他又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秘密,所以始终无法打破这个魔障。你们不妨将当时的情景再现一次,只要让他从心里承认了那个一直不肯接受的现实,打开心结,也许就可以走出阴霾。”
西门思忖着谷兰的话,觉得有道理。他立刻打电话给美作,让他在家里等着,自己一会就到。
“谷兰,我现在有急事要办,不能陪你了。”西门边说边向外走,“如果我的朋友这次能够打开心结的话,一定好好谢谢你。”
谷兰望着一阵风般从眼前消失的身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确定一定管用的。”
西门找到美作后,把自己的计划向他讲了一遍。美作觉得可以一试,于是二人立刻着手准备。
西门又打电话给杉菜和优纪,让她们立刻赶往美作家。杉菜和优纪不知道西门又要干什么,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很着急,于是也就不再追根究底。
站在郊区的公路边,西门远远地就可以望见那片开得正艳的金色野菜花,在野菜花的旁边,就是制造了惨案的洼地。西门用手机通知美作可以开始了,然后转身上了高档轿车。
车内,西门坐在花泽类的身边,尽量安抚他的情绪。车外,没过一会便雷声滚滚,闪电交加,几分钟后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
“类,你看外面下雨了,雨势好强啊,你是不是还有约会?”西门望着车窗外,用余光观察花泽类。
花泽类没有反应,保持着上车时的姿势倚在座位上。
“类,你不是和星野真琴约好了去郊外吗?”西门望着花泽类说。
花泽类动了动眼皮,没有太多表示。
西门有点急了:“类,你不去的话,星野会有危险的。”
这次花泽类连眼皮都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西门动了几下嘴唇,最后无奈地下车给美作打电话。
“不行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西门的眉头皱到了一块,“什么,可以吗?我试试吧。”
西门返回车内,对花泽类说:“类,我们必须去找星野,她一定遇到了麻烦。”
西门把花泽类从车里拖出来,雨水如柱般浇在二人的身上,花泽类在暴雨中突然抬起头望向前方,神情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周围的低洼处已经积满了雨水。
“类,星野就在下面,她遇到了危险,你不去救她吗?”西门在大雨中喊道。
花泽类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高岗之上。
“类,看到那片野菜花了吗?星野就在附近,她落进了水塘里,正等着你去救她。”
花泽类又走了几步,眼睛向事发地望去。
“类,星野快没命了,你再不去她就会被淹死的。”
花泽类慢慢走下高岗,向那片野菜花走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没几步就跑了起来。脚下的路十分难走,花泽类没跑几步就摔倒地泥地里,但他的决心却更加强烈。
西门紧紧地跟在花泽类的身后,却不能靠得太近,因为那天是花泽类自己跑向星野真琴的,他必须做到尽可能地还原当时的情景。
花泽类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野菜花,来到附近的那片洼地前。洼地已经被雨水淹没,形成了一个小水塘,一个穿着白衣蒙着面纱的女孩在积水的洼地里拼命挣扎。
花泽类望着水里的女孩,眼睛睁得特别大,脑海里不断重复涌现出一个画面。画面里的女孩痛苦无助,浑身都被雨水浸透,衣服上,手上,头发上都粘满了湿泥。
“类,救救我。”水塘里的女孩向花泽类呼救。
花泽类看着女孩在水塘里拼命地挣扎,耳边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那是他很熟悉的声音,他每天都渴望听到的声音。那个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能给他带来欢乐,也能驱散所有的忧虑,甚至能唤起他心中最柔软的东西。
水塘里的女孩不停地在呼救,花泽类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消失,他迅速跳进小水塘,不惜一切将女孩救上了岸。
“类,你终于来了。”女孩的喉咙里呛了几口雨水,不停地咳嗽。
“我不来,司回来后一定不会原谅我。”
“啊?”女孩惊讶万分地看着花泽类,而脸上呈现同样诧异表情的,还有站在花泽类身后的西门,美作和优纪。
花泽类扶起女孩,拿掉蒙在她脸上的面纱,牧野杉菜被冻得发青的小脸露了出来。
“花泽类,你怎么会知道是我?”牧野问,“这么说,你恢复意识了?”
“不是恢复意识,只是迷迷糊糊睡了几天,现在睡醒了。”花泽类抹掉脸上的雨水,对身后的伙伴说,“你们可以让特技队停止工作了吧?”
美作立即向远处正在卖力工作的特技队挥了挥手,空中的电闪雷鸣立刻消失,暴雨也在瞬间停止。
西门还是有点不放心,亲自问道:“类,你真的好了吗?”
“好了,完全好了,谢谢你们。”
大家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这几天可把他们吓坏了,晚上都睡不好觉,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花泽类的情况有没有变得更糟糕,现在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牧野高兴极了,乐得合不拢嘴:“花泽类,你真把我们大家吓坏了,道明寺昨天还打来电话问你的情况呢。”
“让大家担心了,非常抱歉。”花泽类的表情虽然冷淡,但眼神清澈。
“只要你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大家就算没有白忙。”美作轻松地笑着。
花泽类看着陪同他浇了一身雨水的朋友,心中十分感动。这些天的确是让他们操心了,一个个都露出了黑眼圈,而且还逼得他们想出这种不可思议的方法。花泽类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感情,只能向朋友们简单地说着谢谢。
西门和美作从花泽类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此时的内心情感,对于朋友,他们可从来不会讨要感谢的,况且花泽类也说不出太多感激的话,只要朋友能够平安,就已经足够了。
牧野杉菜全身被雨水浸湿,冷得她打起了哆嗦。
花泽类不忍心再让她受苦,推着她离开水坑:“牧野,快回车里吧,小心感冒。”
“没关系,我的身体很健壮。”牧野刚夸下海口就打了个喷嚏。
花泽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牧野的身上,催促她不要逞强,否则被司知道又要挨骂。
返回的路上,花泽类问西门他们,这个帮他恢复神志的怪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是优纪。”牧野说。
“不,是谷兰。”西门纠正。
“可是她不也是听了优纪的想法后才想出这个办法的吗?”牧野说。
“优纪是说再吓类一次,意思就是让类再看一次星野的伤疤,而谷兰的方法是让我们情景再现,帮助类跳出心魔,打开心结,这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嘛。话说回来,你们当时有谁赞同优纪的建议了?”
“话虽如此,可是……”
“别可是了,事实就是事实,你再狡辩也无益,对吧,美作。”
“啊?”美作看了一眼优纪,有点做贼心虚似的立刻把目光收回。
“是这样啊。”花泽类长长地吐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方法的确让我清醒了很多,那个中国女孩还真有意思。”
“那是当然。”西门洋洋得意,仿佛花泽类夸赞的是他自己。
优纪十分委曲地走在西门的身后,她不知道那个名叫谷兰的人和西门是什么关系,但她能感觉到西门对她怀有不一般的感情。自从小更完全脱离西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