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谷兰推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一大捆书,她的身边是西门,他们的身后缓缓跟着一辆高档轿车。
刚才回教室拿背包的时候,同学们都围着谷兰问楼下的帅男是谁,他们的眼神那么急切,十分好奇地想从谷兰这里挖掘个人隐私。谷兰很不习惯这样的关注,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匆匆跑开。
来到校门口时,谷兰又发现西门和他那辆十分惹眼的轿车成为了学校前面一道特殊的风景,所有经过的人都会将目光停留在这道风景上,同时议论纷纷。谷兰犹豫了,她突然害怕自己也会成为风景中的一部分,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谷兰推着自行车避开西门,挨着学校大门偷偷地溜了出去。西门在车内看到了谷兰,推开车门兴致勃勃地向谷兰迎过去,谁料小姑娘却如同陌生人一样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西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追了上去。
离开学校大门大约五十米后,谷兰松了口气:“西门,对不起。”
“啊?”西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谷兰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故意躲开他,现在又莫明其妙地突然道歉,这个女孩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谷兰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向西门解释:“刚才故意避开西门非常不礼貌,对不起。”
“是这件事啊,不过,能告诉我原因吗?”西门问。
“我不习惯被太多人关注,就像刚才,如果我直接和你打招呼,一定会引来许多人围观,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成为学校里的焦点。”
“原来是我来错了地方。”西门苦笑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谷兰急于解释,“只是西门像太阳一样太耀眼了,而我只是一颗小行星,只习惯在平凡的轨道上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
“看来是我让你感到了不自在。”
“不是,和西门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不自在,你和蔼可亲乐于助人,是非常好的朋友。”
“真的?谷兰这么认为吗?”西门激动得差点笑出声。
“当然,在日本的时候,西门可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这么善良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觉得不自在呢。主要是我这个人平凡惯了,突然被那么多人行注目礼总是感觉怪怪的,所以爸爸常说我只能做平凡的泥土,当不了闪光的金子。”
“可在我的心里,谷兰就是金子。”西门很认真地看着谷兰,他说的全是心里话。
谷兰羞赧地笑着:“西门可真会说话,做你的朋友听到的一定都是鼓励的话。”
西门望着前方说:“朋友之间不就是要相互鼓励嘛,否则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
“做西门的朋友真是幸福啊。”
“如果谷兰是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可以当我是朋友吗?”
谷兰俏皮地眨眨眼睛:“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得到这样肯定的回答,西门非常高兴,刚到中国就获得如此大的成果,看来真是不虚此行。这是个好的开始,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也能够事事如意,一直到谷兰去日本的那一刻。
“对了,西门这次来中国是因为公事还是私事?”谷兰问。
“啊,是父亲派我来中国考查,顺便游览一番被誉为天堂的杭州。”西门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背了一遍。
“公私兼顾啊。”
“我对杭州不熟悉,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谷兰做我的导游。”
“没问题,反正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我可是要收费的。”
“这个自然。”
谷兰瞅了瞅西门的脸,问道:“你也不问问价钱?”
“这个你决定好了。”西门十分慷慨地回答。
谷兰心想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只管做事不管账单,既然你不在乎,那就别怪我要得过狠了。
“我的要价是,你指导我的日语口语。”谷兰说,“在做导游期间,请你做我的日文老师。”
这个价码还真是出乎西门的意料,不过这样才是谷兰啊,不同于一般女孩的谷兰。
“我接受。”西门说,“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谷兰也能指导我的中文。”
“好说好说。西门老师,从今天起,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谷兰老师。”
随着一路撒下的欢声笑语,西门的中国之行开始了,他和谷兰之间的故事也将从美丽的杭州正式拉开帷幕。
第二天,谷兰和西门约在世纪公园的门口见面。西门换了一身休闲服,骑了一辆很普通的自行车,但一眼就看出是新买的,看来他是准备入乡随俗,过上几天普通年轻人的生活。
谷兰跨在车座上看到西门这套装扮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容易亲近,更容易沟通。她问对面的西门准备去哪里玩,西门说就从他的名字开始——西湖。
谷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他们不能骑着自行车去西湖,否则就是到了西湖也累得没精神游玩了。他们可以到最近的车站坐公交,既方便又省时。西门一切听谷兰这个导游的安排,他只要能和谷兰一起度过在中国的这段日子,去哪里都无所谓。
在去西湖的路上,谷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细想想,才意识到今天西门说的是中文,还想让他指导自己日文呢,谁知他到把自己完全融入了这个城市,看来学习日语口语这件事在中国的这几天是不大可能了。
西湖的湖光山色秀丽,名胜古迹众多,每一座山,每一座岛,每一面湖,每一个景都充满了诗情画意,包含了美丽动人的故事。谷兰首先选择的既不是醉人的西湖十景也不是水环云绕的三岛,而是带着西门去了位于西湖西南大慈山白鹤峰下的虎跑泉。
西门跟在谷兰的后面,一直来到一座寺院面前。站在院门前,西门抬头望去,见寺院的门楣上方写着“慧禅寺”三个大字,西门在想难道谷兰对佛教文化感兴趣吗?否则为什么不去其它宜人的景区,偏偏来到一个寺院里呢?由于并不能确定谷兰的真实意图,西门一直默不作声地跟随着小姑娘,跟着她来到慧禅寺的侧院内。
进入侧院后,谷兰领着西门来到一池泉水旁。池内泉水晶莹清澈,泉边石龛内的石床上,一位僧侣头枕右手小臂侧身卧睡,神态安静慈善,完全是一种乾坤不知春的超然境界。同时,两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正从石龛右侧向入睡的高僧走来,形象十分生动逼真。
西门仔细看过清泉石雕后,侧目望着谷兰,他还是不明白没什么要来这里看泉观虎。
谷兰抚着泉边的围栏缓缓道来:“这池泉水名叫虎跑泉,泉水晶莹甘冽,居西湖诸泉之首。在杭州,有两样东西被誉为西湖双绝,一是龙井茶叶,另一个就是这虎跑泉水。”
西门终于明白了谷兰带他来此的原因,虽说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她却实可称为自己的知音,作为茶道家族的继承人,自然对有关茶的一切文化有着特别的偏爱。
“想尝尝用虎跑泉泡的龙井茶吗?”谷兰问。
“求知不得。”西门回答。
“那我们就去附近的虎跑茶室,好好品尝一下这‘双绝’佳饮。”
谷兰说着就向茶室方向跑去。西门心花怒放,紧跟其后,可以和谷兰在如此美景之中同室饮茶,可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没想到来到这个城市之后,竟可以得到幸运之神一遍遍地眷顾,这个城市简直就是他的福地,被称为天堂一点都不夸张。
坐在闲适的茶室里,陪伴着佳人,品尝着龙井茶,西门感到了由衷的惬意。以前他以为那种出入高档场所,喝着最贵的酒,搂着最艳的女人,每天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是幸福和成功的全部。可是今天坐在这如画般的景色之中,浅尝着甘醇的香茶,感受着空中的风,山里的云,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们的淡淡的笑,这些最普通的东西让他觉得踏实而平静。
在其他人的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玩弄女人的贵族子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逢场作戏之后的悲凉和寂寞,而那些人前的嬉笑仅仅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孤独。他的生命里先后出现过三个特别的女人,小更是他的初恋,由于命运的捉弄最终错过了她,从此他便游戏人间,然而小更在嫁为他人妇之前却让他明白了感情的真谛。遇到优纪这个好女孩,让他从此改变了生活中的一些观念。而眼前的谷兰,如一股来自仙苑中的幽香,改变他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谷兰在西门的眼前摆了摆手,西门从思虑中醒过来。
“茶的味道怎么样?”谷兰问。
“色香味绝佳。”西门说。
谷兰满意地笑了:“没错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吗?”西门望着人来人往的茶室,好像还有更多的人准备进来饮茶。
“嗯,经常有中外茶客慕名而来,常常座无虚席。而且我们杭州市内的不少品茗爱好者,往往于每日清晨乘车或骑自行车到虎跑等名泉取水,用以冲茶待客,或者自饮品尝,以取陶然之乐。”
“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啊。”
“所以说杭州是人间天堂嘛。”
“这么说我也做了一回上帝。”
“什么?”
“我现在正坐在天堂里啊。”
谷兰大悟,被西门的小幽默逗得眉开眼笑。
“既然是这样,就请尽情享受这段来自天堂的美好的时光吧。”谷兰望着窗外的风景,想到了很多事,“我记得在日本的茶道用语中有‘一期一会’的说法,人的一生中会出现许多仅有一次的机会,正因为是仅有的一次,所以才更加弥足珍贵,更值得我们好好地珍惜,一但错过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一期一会,这是西门以前对牧野杉菜的忠告,劝她不要错过道明寺,不要错过一生中最珍贵的感情。对于自己来说,这个道理应该早就明白,可也是最不明白的一个人,所以错过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既然上天又为他创造了机会,那么他就不应该再辜负上天的心意,辜负自己,他应该像道明寺司和花泽类那样,用双手牢牢地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西门望着茶杯里谷兰的模糊影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