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夫人在窗帘后面看到女儿从花泽类的车里走出来。她很快乐,星野夫人看得出来,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不用看到她的脸,星野夫人也能确定女儿此时的心情。
星野的心情确实很好,多接触大自然的确对小提琴技艺的提高有帮助,所以她答应了花泽类的下次邀请。
准备直接回房间的星野真琴被星野夫人叫住,星野夫人对女儿现在的处境总是忐忑不安,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真琴,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您有什么事?”
星野夫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黑发:“今天出去高兴吗?”
“嗯,很高兴。我们去了一个世外桃源,还一起演奏了小提琴协奏曲。妈妈,他的小提琴拉得特别好,我可不敢再称是他的老师了。”
女儿的眼睛里溢满了幸福,这是星野夫人所给不了的。星野夫人希望能永远看到女儿幸福的眼神,如果花泽类真能做到的话,她会乐意把女儿交给他,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确定。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星野夫人问。
“聊音乐,还聊了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可不是一般人。”
“确实不是一般人。不过,我觉得不像外界传言得那样,至少他们的友谊很让人羡慕,我羡慕他有那样的朋友。”
“对不起,孩子。”星野夫人的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没关系的,妈妈。我知道这不是您和爸爸的错,你们是想保护我。”星野真琴轻抚母亲的脸庞,那不再年轻却依然美丽的脸庞。
女儿的懂事令星野夫人感到安慰。女儿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而且心地善良,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一直静静地独自承受,从没有对父母抱怨过一句。她的懂事,她的成熟常常令星野夫妇心疼。如果不是因为发生那样的事,女儿现在应该是最快乐的公主。
“妈妈,我先回去休息了。今天有点累了。”
“真琴,这里有样东西要给你。”星野夫人将一个纸包递给女儿。
星野真琴接过纸包,看了母亲一眼,急匆匆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星野真琴小心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张绘有迷人的欧洲风景的明信片。明信片的背面是两行祝福的话,还有寄信人即将毕业归国的迅息。最后是熟悉的落款:新岛一健。
新岛一健是星野先生一位生意伙伴的儿子,从小与星野真琴相识。新岛一健善于演奏钢琴,常常与星野真琴一起在各种重大的场合联合表演,当然这都是七岁以前的事情了。自从星野真琴大病一场之后,她的身边就没什么朋友了,新健一岛算是仅存的一个。不过他们的接触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频繁,开始是每周在周末见一面,后来就是每月见上一面。三年前,新岛一健去欧洲留学,他们见面的次数就仅限于圣诞节假期的一次。不过,新岛常常会给星野寄来各种明信片,同时附上几句问候的话,表明他没有忘记儿时的伙伴。
对于新岛一健,星野真琴应该算是感激的,因为在最灰暗的日子里,他没有抛弃她。星野清晰地记得,当所有人都离她远去的时候,只有新岛陪在她的身边,替她擦去眼中的泪水,告诉她,他会一直当她是朋友。后来虽然大家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新岛一直没有忘记她,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在认识花泽类之前,他是星野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不过,新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谈论他自己,他遇到了哪些人,看到了哪些有趣的事情,又有哪个女孩向他表白,而星野一直是他的听众。从这方面来说,星野觉得与花泽类在一起时更有朋友的感觉,应该说是被重视的幸福感。对于星野喜欢静静地拉小提琴,新岛也有他的评判。他觉得星野不该去演奏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因为那个不太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意大利人不但长得奇怪,他的音乐也很奇怪,星野不应该去接触他的音乐。这是他和星野之间唯一的分歧,星野也因此很少在他的面前演奏帕格尼尼的作品。
不过,新岛一健即将回国的消息还是令星野真琴很高兴。星野盼望着他们能够再次合作,在欢迎派对上,用钢琴和小提琴碰撞出的火花,燃烧起每个人的热情。只有在那时,在与小提琴融合成一体的时候,星野才会完全释放自己。
与星野真琴的态度不同,星野先生和夫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是久久的沉默。
新岛一健终于毕业了,他们知道,他和星野真琴之间也该有个结果了,两家之间的关系也会在新岛回国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星野夫人一脸愁容,女儿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她本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以化解真琴身上的不幸,可是现在看来并不像当初设想的那样。如果真琴以后不能幸福地生活,作为母亲该怎么办呢?当年她做出那个决定就完全是毁掉了女儿的一生。
星野先生倒不像星野夫人愁眉不展,自从花泽类和滕堂静来过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滕堂静的话。也许花泽类的出现对他,对女儿都是个转机,十几年的忧虑或许会因此而一扫而尽。但他也很焦虑,这只是一种可能,而且可能性并不大,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花泽类的身上,毕竟像他那样的富家公子,性情总是阴晴不定的。
星野夫人捧着脑袋,感到头痛欲裂,她尽可能不去想令她烦心的事。
星野先生对夫人说:“一健回来之后,新岛家肯定会借此邀请各位商界同仁参加派对,那天也是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星野夫人把头深深埋进双臂,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星野先生继续说:“我们真琴一定要参加的,新岛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她吧。这次,让真琴带朋友一起去吧。”
星野夫人猛然抬起头盯着星野先生:“你是说让真琴把花泽类带去?”
“如果真琴和花泽类都同意的话,就让他们去玩玩吧。年轻人不是都喜欢那种场合吗?”
“可是,如果让新岛看见花泽类的话,他,他们可能会怀疑真琴受伤的真实性。”
“没有什么可怀疑的,真琴这些年一直都蒙着面纱,他们都看到了。除了花泽类,没有人愿意接近真琴,而起因又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况且他们现在也只是普通的朋友,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你能确定这样没有关系吗?”
“不,我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但至少是个机会。为了我们的真琴,我们也应该试一试。”
“那你认为花泽类会愿意吗?”
“那个年轻人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表现得还像个朋友。”
“可是像他这样从小在宫殿里长大的少爷,你能相信吗?”
“也许他会喜欢上我们的真琴也说不定。”
星野夫人妥协了,不是星野先生说服了她,而是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魔鬼又来骚扰她的家了,平静了十几年的生活又将被打破,而这次,他们和魔鬼之间必需作出一个了结。
滕堂静的假期快要结束了,她又要返回法国。
花泽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滕堂静收拾自己的行礼。静总是很忙碌的样子,与自己好像完全相反。静描述过在法国的生活,她在那里更是每分钟都闲不下来,但是那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充实。自己与静之间,真是有很多的不一样啊。
滕堂静将行李箱放到门边,然后和花泽类说几句临别之前的话。
“类,你又在出神了。”
“没有啊,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在想星野吗?”
“好像是想到了。”
“类,你想过星野面纱下的面容是什么样吗?”
“没想过。我只是觉得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在一起时很快乐。”
“是吗?不过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想一想这个问题。”
“难道每个朋友都必须十全十美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静一样优秀。”
“可是一张脸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她可以永远蒙着面纱。”
“类,这不是面纱的问题,有的时候可能也不是那张脸的问题。”
“静的话好深奥啊。”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好,我会考虑的。”
花泽类站起来去帮滕堂静提行李,却发现一张静遗漏了的照片。照片里有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女生长相甜美,男生英俊帅气。
“静,这是你的吗?”花泽类将照片递给滕堂静。
滕堂静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直接放进手提包:“这是一位学妹送给我的,前不久她和男朋友一起去意大利旅游,照了很多照片,就送给我一张。”
“是想炫耀她的男朋友吧?”
“类,别一副这种表情,不是所有的男生都像你一样英俊。”
“我没这么说。”
滕堂静笑了笑:“学妹的男朋友不错,在法国的一所大学攻读硕士学位,而且还多才多艺,钢琴的演奏水平让专业学生都会惊讶。听学妹说,他毕业后可能会回到日本,因为是独子,所以要负担家族生意。他好像叫新岛,新岛一健。”
“什么?新岛一健?”花泽类的神情让滕堂静吓了一跳。
“类,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不过也许不是他。”
“我想是你记错了,他一直在法国留学,而你认识学校以外的人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也许吧。你该赶飞机了,我送你去机场。”
花泽类在心里又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新岛一健,星野先生的一位生意伙伴的儿子,他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在法国留学攻读硕士,今年毕业后就将回国继承家业,精通钢琴演奏技巧。这些都和美作描述的情况完全一样,没错,就是他,一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