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虹方才费力打出的耀眼光球生生被那柔和的绿光冲散,零落的真元力却没有消逝在空中,而是被那绿光强制吸收了进去。
周遭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强吸他人真元,这……
身具灵根未进行修炼的幼童,情绪激动时确实能造成些许异象。然而像眼前女孩这般的能力,却从未有人听闻过。
在场修士的脸上都写画了满满的不可置信,云纺心中亦是格外震撼,眉宇间尽是惊诧之色。只是她这一年内遭受的异事过多,虽有惊诧神色,却不像他们一般难以接受,相比较之下神色倒显得淡定些许。
站在不远处的陆千虹已处于真元耗尽的状态,看着在自己周围围绕成一个圆圈的绿光,合上了双眼。她的脸颊前所未有的白,被满目充满生机的绿色一衬,紧闭着双眼的她竟不像是个活人。
云纺听到陆千虹脚下的土地中传来阵阵异响,土黄的地面上露出一抹青翠颜色,刚刚生长出的植物飞速变粗变长,看似柔软的枝蔓牢牢地捆绑住了陆千虹。
猛地将双眼睁开,陆千虹使力拼了命地挣扎,然而好不容易挤出的真元却斩不断藤蔓,血肉之躯更没有超过真元的力量。挣扎没有让她脱困,反倒使那藤蔓缠的越发紧了。
藤蔓上的倒刺也随着她的挣扎变得更尖更长,毫不懂留情为何物地深深刺进她的皮肉里。感觉到痛楚,陆千虹反射性的地又去挣扎,那藤蔓便又收紧了些,连带着上面的尖刺也刺得深了些。
陆千虹咬住牙,不再乱动,凉气透过牙缝被她倒吸进去。她身上开始隐隐放光,云纺心道不好,她这样子像是要做最后一击。
而修士的最后一击素来相同。
——自爆。
云纺的脸色霎时间沉如锅底。
修士自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筑基期自爆,说不好满堂的人命都要搭进去。
好在她最害怕发生的一幕最终没有出现。
空气中传来隐隐波动的真元力,陆千虹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男子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大堂内。
来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出头,所着衣衫有好几个被划开的大口子,脸上也有几道伤口的血液还没有凝结,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他眉头紧皱,看向陆千虹的双目中隐隐有怒火翻腾。愤怒的哼了一声后,他伸手抓住缠绕在陆千虹身上的藤蔓,往外用力一扯,那藤蔓立刻化作了飞灰。
陆千虹气力不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男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在掌心一粒,打算喂给强弩之末的陆千虹。
可陆千虹却偏过头去看也不看那丹药一眼,而且她非但没有接受,还对着那要救治她的男子吐了一口血沫。
男子此刻背对着云纺,云纺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不过想来应该是相当愤怒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往陆千虹脸上甩了一巴掌。
不知是他用的力气大,还是陆千虹此时太过脆弱,这一巴掌竟然将她扇晕了过去。
可不知陆千虹用了什么秘法,她虽晕了过去,在场修士依旧被威压所制。
男子上前一步,将陆千虹从地上扶了起来,捏住了她的两腮将手中丹药塞进了陆千虹因外力张开的嘴中。
那丹药效果极好,陆千虹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个接着一个飞速的愈合,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她那一身的伤口已好的七七八八。
等到陆千虹从昏迷中转醒,则是一盏茶之后的事了。清醒过来的她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开心,眼中盛满的,是如夜色般浓的化不开的绝望。
好似救她,不是给了她一个又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而是将她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压制着众多修士的威压骤然消失。
陆千虹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充满苦涩意味的笑容。一息,两息,苍白的唇角一点点上扬,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她就像是疯了一样,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一边笑,她眼里冰凉的液体一边往下落。
“哈哈哈,你又赢了,你又赢了。哈,我……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脱,没能……我还是要嫁给那个短命鬼,我还是要为我的好表妹开路,我唔……”
她说到这里时,被抱着她的男子一个手刀劈在脖颈晕了过去,没能将想要说出口的话说完。
然而已经说出口的就足够说明很多事了。
被拿去联姻的牺牲品……
云纺在心底暗暗冷笑。
大家族里头的阴私事情多了去了,这种牺牲型的联姻才哪到哪?世家子弟不是没有选择双修伴侣的权力,只要两方实力足够,没人会拦着。如果一方特别强大的,另一方哪怕是个凡人家族都不会为难。
不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反倒寻死觅活。
被牺牲,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争气。
自己不努力,没人会帮助你。便是生身父母,在家族压力之下也留不得你。
那些不再被压制的流云岭弟子们都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个个都跑去和身边的同伴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叠加在一起,大堂内登时一片哗然。
那男子的脸色由红转青,目光渐渐变得可怖之极。他目光绕场一周,想要震慑场内修士,让他们闭紧自己的嘴巴。
可惜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目光。
云纺揉了揉额头,转身打算趁大家心思都被陆千虹爆出的内幕牵引时上楼。
再不走怕会麻烦缠身。
顺利抬脚踏上了楼梯,可刚上了一节,就听见身后连成一片的重物倒地声。
她猛然回头,见到大堂内除了那男子之外的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而那男子此刻正惊诧的看过来。
惊诧我为何没有倒下?云纺心中暗想道,却忽然听得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谁?!
云纺满面惊疑地转过头去,看见不知何时出来的云沁一步一步走下来。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云沁伸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唇角上扬些许,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从头到尾,都当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