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仙道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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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晚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将嗓音压得有些低,不似白天那般响亮。那像是怕吵醒了其他客人的模样很是稀松平常,或许曾经在这平凡的客栈中上演过无数次。但放在此时,放在刚刚经历过那么一场于凡人而言超乎想象、惊心动魄的战斗后,便诡异到了极点。

云纺依旧坐在那里挣扎纠结,云沁放下手中的玉简看了她一眼,离开座位走过去伸手将合拢的房门打开。

“客官,您要的饭菜。”店小二双手端着食盘,满脸的笑容,浑身上下充满着屋里那个孩子身上找不到的活力,“这两道是按您的要求做的,都是孩子喜欢吃的口味。不过这一道不算。这菜里加了苦瓜,有些苦味,小孩子是极不喜欢的,但是对身体极有好处。您要是不满意,我再去换。”

他的态度很平常,平静地发挥着自己作为店小二的本分,没有什么特别的恐惧或尊敬。

垂头坐在桌子旁边用目光和盘子“较劲”的云纺注意到了他的平静,抬头疑惑的望了过去,见到神态如常的云沁又放下了心。

云沁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应该就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八成是谁用了什么术法使客栈内的人遗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吧。这样想着,云纺将瞬间筑起的警惕缓缓放下。这才让思维重回到刚刚小二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一堆话中,然后目光控制不住的软和起来。

云沁余光一直关注着她,原本笼着冷意疏离的眼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不必。”云沁瞥了一眼盘中的菜肴,面上不显,心下却满意。他伸手掏出袖袋中的银子付给店小二,接过热气腾腾的饭菜,然后在店小二的告辞声中转身关门,略略偏头对向云纺坐的位置出声道,“别愣着了,洗手吃饭。”

虽然神态不同,场景不同,人物不同。可是又隐隐有什么地方与过去连通起来,依稀与曾经的画面重合。又是回忆与现实的交错,仿佛时光倒流,云纺瞬间恍惚。

云沁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收起,换上一盘盘香气扑鼻的精致菜肴。看着云纺仍呆坐着不动,轻声道,“还呆着?真不饿么。”

他眉眼微微上扬,透出些许的柔和。

云纺鼻头一酸,心口略微有些发堵。“恩”了一声后,转眼寻找盛放清水的铜盆摆放的位置,随即三两步跑到了房间角落用皂荚将双手洗的干干净净。

回到桌边时,云沁已经将两人的碗筷摆好,坐在桌边夹了一筷子菜正往口中送。

云纺微微诧异。

云沁已拥有了辟谷的能力,高阶修士鲜少有贪图口腹之欲的,何况这客栈里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美味,莫不是……专门陪着她吃饭?她心里头泛起暖意,然而脑中却又不由自主得想起那吃了一半的点心。

刚刚才略有平静的心境又乱了起来,云纺努力把自己所有的纠结都扔到心底最边角的地方,故意忽略掉逃避掉。

只要不去想,就可省得自身为难。所以,还是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这样决定了的云纺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云沁对面,拿起碗筷准备吃饭。她手中的碗筷比云沁的明显要小许多,筷子也较短较轻巧。这显然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云纺手中的动作一顿,心道,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客栈老板想出来用来拉住客人的细腻心思。

云纺这样想着,低头迈步坐了过去拿起筷子开始默默扒菜。云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亦是一言不发。

时光在两人的沉默中流走,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

……

咽下口中的饭菜,实在再吃不下哪怕一口的云纺这才将手里的筷子轻轻地搁在了碗上。避开云沁的目光,她垂着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圆桌上的盘碟。

她无序地将盘子胡乱地摆放在食盘里,然后端起一盘吃了一半的饭菜上下左右的扫视着食盘,希望能找寻出一个空余的地方将它塞进去。

显然是从没做过家务的样子。

云沁走到她身后,弯腰把她手中的盘子接过放回桌上,将所有残羹剩饭都倒在了一个盘子里,然后将其他碗碟简单地收拾了放进食盘。

两人身高差距悬殊,这样的位置姿势,给人一种环抱的错觉。云纺僵着不动,陌生的温度透过衣襟达到体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再接近一些还是迅速远离。

双眼略微睁大,黑色的眸子闪烁着捉摸不住的光,脸上紧张的表情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身体更是绷得紧紧。云沁收拾完桌子之后,低下头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云纺。

一副让人觉着很可爱,也感到……很心疼的模样。

云沁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摆出这幅样子做什么?”

意识到失态,云纺支支吾吾半天,目光闪躲着道,“……我,我今天太累了。天色又晚了,所以,恩,有点瞌睡,强撑着精神,就这样,才……”

她这颠三倒四扯出来的含混不清的理由,说的倒也不全是谎话,今天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论是体力上,还是心力上,她都已经属于超负荷状态。只是强撑这回事,都已经被她做成习惯,倒也没那么难了。

云沁将手从她发上拿开,轻声道,“既如此,你便回房好生歇息吧。”

巴不得脱离这种状态的云纺急忙点点头,道了声弟子告退后就出了房门。

云沁看着合拢的房门,轻轻吐出一口气。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瞬间便融化在流动的空气中,再也无处可寻。他脱下便服,像是极其乏力一般合眼倚坐在床头。

半晌,云沁手腕一翻,半块玉佩出现在他掌心。

不管是玉质还是花纹,他手中的这玉佩都与他今日交还给云纺的玉佩一模一样。要非说个差别,只不过在于一左一右。

他摩挲着玉佩,将那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锁定在视野范围之内。双目内光芒闪烁变换,捉摸不定。

许久,云沁复又长叹一声,心绪乱成一团的他闭上眼睛,鲜少的没有打坐修炼,而是收回玉佩翻身拽开被子便睡下了。

另一边,心思虽重却精疲力竭的云纺早已窝在柔软被褥中沉沉入睡。只是大约因为心中有事,她这一觉睡的并不大安稳。

并不愉快的梦境伴随着睡眠而在,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但是却无法从梦境的虚幻中挣脱。

她的手紧紧攥着胸前挂着的一个小小吊坠法宝,蜷着身子,拧着眉头,全身的肌肉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她口里含混不清的在念些什么,因为难以控制自身的关系,模糊不已。

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去,豆大的汗珠出了一身,云纺却悲哀的察觉自己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梦境似乎可怕之至,她口里含混不清却始终反复不停,一边重复着什么一边流着眼泪。泪水很快就将枕巾打湿,让它变得冰凉无比。

这样折腾了足有大半个时辰,似乎是身体疲惫到极限了,也或许是于梦中得到了什么安慰,云纺这才转入了无梦的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