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已用嘴唇堵住了萧遥的话,她不要萧遥的承诺,不知为何,如今大胜而归,林韵的心中却隐隐涌上了一股不祥的感觉,就如这林间一般,均是一派寒冬来临的征兆。
半响,两人的唇终于分开,林韵看着萧遥,眼眸中有着一丝忧伤,抬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支荷花玉簪,这是林韵一直随身携带的,“萧遥!今日你便为韵儿带上此簪吧!从此之后,韵儿便是你的妻了!”
萧遥接过荷花玉簪,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抬手将簪子插入林韵乌黑的发间。
林韵笑了,这玉簪之约从此便是她和萧遥最好的见证,任谁也改变不了萧遥是自己夫君的事实了!“萧遥!我为你舞一曲吧!你能给我吹笛伴奏吗?”
林韵解下腰间了悟大师所赠的竹笛递给萧遥,脚步旋转,一曲已溢出唇间:
“啦……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
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这是电影《画皮》里的《画心》,因曲调太过凄凉,唱起来有点叫人不寒而栗,所以林韵很少唱它。但此时此景不知怎么的,林韵就特别想在这诗一般的境界里唱这首歌。
萧遥面带微笑,目光紧随着林韵轻盈灵婉的舞步,先是专注聆听,稍后便将竹笛置于唇边,凄婉的曲调便合着林韵的歌声回荡开来。
夏凌轩、夏凌希和萧将军看着林韵二人互许终生,各人心思不一,但听得林韵此曲却是说不出的哀怨、感伤,丝毫没有两人缔结良缘的喜庆,反而有种生离死别的酸楚。
当下没有人上前打扰,随行的众将军和兵士,亦是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一对神仙般的璧人。
“林姑娘!”萧将军上前召唤道:“遥儿?你和林姑娘准备好了吗?我们就要出发了!”
萧遥看了看萧将军,道:“好!叔叔!现在就走吧!”说罢,萧遥便牵了林韵的手,回到了大路上。
白马早已喂足水草,在路旁等候,萧遥将林韵抱上马背,自己亦飞身跃上,依然用手轻轻揽着林韵。
林韵的后背静静贴着萧遥的胸膛,尽管隔着厚重、坚硬的铠甲,林韵依然能够感受到萧遥强有力的心跳,这心跳让林韵逐渐安定下来,不由地,倦意袭来,林韵竟伏在萧遥的臂弯上睡着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吼声将林韵从睡梦中惊醒,林韵揉揉眼睛,尚未完全清醒,已经被萧遥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萧遥已随着萧将军等人上前俯身跪倒,林韵兀自站在白马身旁,紧紧地瞪着那个向她走过来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带着琉璃珠冠,耀武扬威、霸气十足,傲然独立、鄙倪天下,正是夏凌国的皇帝夏凌风!
但见夏凌风径直向林韵走来,林韵忙屈膝俯身行了一礼,礼只行了一半,便被夏凌风一把托起,道:“韵儿不需多礼,此次一战,韵儿功不可没,朕定要好好奖赏于你,韵儿想要什么?”不待林韵回答,夏凌风又对夏凌轩、夏凌希、萧将军说道:“睿王、慧王、萧将军辛苦了!”
夏凌轩、夏凌希、萧将军忙磕下头去,齐声说道:“均乃皇上庇护,才有此胜仗,臣弟(微臣)不敢居功!”
夏凌风对他三人虚扶一把,又道:“朕知道,此次潼关大捷全因韵儿献计,但与众位将士的浴血奋战也是分不开的!”
众人均再次跪地,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上洪福齐天,天下太平!”一时间,呼声震天,响彻云端。
林韵望向面前跪着的黑压压的将士们,心潮久久难以平复,此次潼关一战,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如能看见今天的得胜归朝,若他们地下有知,便也能含笑九泉了吧!
林韵正自思量着,忽听夏凌风的贴身太监陈公公念道:“皇上有旨,原一品大学士林仪远之女林韵,品貌端庄,温文贤淑,谋略过人,智勇双全,心系黎明百姓,特封为忠勇郡主,位居一品。”
林韵等人均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又听陈公公口气一变,忽然说道:“萧士忠萧将军之侄萧遥,大敌当前,擅离职守,斩杀副帅钱强,罪不可赦,现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问斩!”恍惚间,林韵只听得陈公公的公鸭嗓一声“还不拿下!”就见萧遥已被两名穿着盔甲的御林军按住,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林韵就知道当初萧遥斩杀钱强一事,迟早会东窗事发,只是没有料到竟会来得这么快。虽然事情的经过,夏凌希、夏凌轩均已向皇上密奏过,但就钱氏一族目前在京城中的势力来看,只怕皇上也暂时奈何不了他,那么只能找一替死鬼来背这个黑锅。
萧遥虽是萧将军的亲侄子,在此次战役中又功不可没,但因当日夏凌希大殿之上要求皇上指婚一事时,萧将军曾道出荷花玉簪的秘密,萧遥已被皇上忌惮了几分,如今又加上斩杀钱强一事,皇上更是欲除他而后快。
“慢着!”林韵大喝一声,不由地把众人都喝愣了。夏凌风目光犀利地看着林韵,似乎不敢相信林韵会出面阻止一般。那两个押着萧遥的御林军一时愣住,只是怔怔地一会看看林韵,一会又看看夏凌风。
“敢问皇上这是何意?”林韵直视着夏凌风,目光咄咄逼人。
“韵儿是在逼问朕吗?”夏凌风皱皱眉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林韵,他早已听密探报过当日萧遥前去斩杀钱强返回后,曾与林韵城门下相拥相吻之事,此时见林韵双目喷火,两手紧握,象一头发怒的小豹子一般,不由得怒上心头。
“林韵只是不明白皇上此举何意?萧遥将军当日是受我之意前去斩杀钱强副元帅,敢问皇上,他何罪之有?”林韵无视夏凌风的怒意,只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
夏凌风亦是无半点退让之意,反问道:“韵儿刚才没有听见陈公公宣读的旨意吗?”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韵不相信当日的情况皇上真的一无所知,我也知道皇上此举定有难言之隐。但是萧遥将军实乃罕世之才,皇上向来爱才若渴,怎会不知一将难求的道理?今日如若错杀了萧遥将军,岂不毁了皇上的一世英明?”林韵这番话合情合理,众人均不由地向她投来钦佩的一瞥,尤其是萧将军更是感激的热泪盈眶。
听林韵这样说来,夏凌风有些恼羞成怒,他又怎么不知道萧遥在此一战中确实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堪称一员猛将,诸多将士更是对萧遥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此人与林韵早有婚约,眼见他二人的情意日渐浓厚,却是万万不能留下的,所以夏凌风硬下心肠说道:“朕也是对萧遥将军甚是惋惜,只是他斩杀的乃是皇后的胞弟,朕如果不杀他,如何向皇后交代呢?”
“呸!”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林韵在心中怒骂着,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僵持了好一会,林韵突然敛起眼中的愤怒,两行热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如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看得夏凌风心里一阵抽痛,满腔的怒意竟已烟消云散。
“扑通”一声,林韵已跪倒在地,深深地向夏凌风磕下头去,“皇上!林韵不要做什么忠勇郡主,只求皇上能饶了萧遥将军,林韵的一颗心早已许给了萧遥将军,如今更是承诺萧遥将军为我的夫君。皇上不是问我要什么赏赐吗?我愿意将皇上所有的赏赐只换得萧遥将军无罪。如若皇上执意要取萧遥将军的性命,那就连我一起押送往刑部大牢,共同问斩吧!”
“韵儿!”萧遥一声惊呼,牙关紧咬,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滑了下来。
夏凌轩和夏凌希亦是跪地向夏凌风乞求道:“皇兄!你便饶了萧遥将军吧!”
夏凌风根本不看夏凌轩和夏凌希,只是紧紧盯着林韵道:“你?你?韵儿你在朕心目中是何等尊贵之人,更是朕亲自下旨,普天下唯一可以不用向朕下跪之人,如今却愿意为了这个人跪求于朕吗?”夏凌风气得嘴唇微颤,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怒视着林韵。
林韵抬起头来,倔强的,哀求的看着夏凌风,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韵儿这是在逼朕吗?”看着林韵满是固执、不屈的小脸,夏凌风的脸气得铁青。
夏凌轩和夏凌希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均是未发出声音,众人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似乎连空气凝固了,呼吸都变得困难,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诡异,让人头皮阵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