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明明说着要他忘记她,可心里却依稀希望他的心底,能残留一些片段、点滴。即使她娶了别的姑娘,那人也要有她的影子。她没有勇气完全割舍这段过去,可却又不得不放弃。
往事是多么美好,只是经不起岁月一再碾压打击,甜蜜最终变成刻骨的哀伤,痛彻心扉不堪回忆。
“你会让她给你唱歌吗?”
“你会让她给你跳舞吗?”
“你会让她给你讲故事吗?
“你会带她去天上人间吗?”
“你会记得专门打你这只小怪兽的奥特曼——点点姐吗?”
“你们的儿子是不是也叫风御,女儿也叫风美丽?还是她不会喜欢这些名字?”
林点一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心里期盼他可以像从前那样用力抱住她,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那种拥抱,可是他一直一直睡着,像永远不会醒来那样熟睡。
朦胧之中,风墨觉得有人在轻轻抱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了许多话,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面颊与额头上,久久不舍分离。
那人在他耳边说着:“就陪你到这里吧,醒了就忘了我,别想我,也别哭,男人哭,真是太丑了……”
然后她又轻轻说道:“风墨,我再给你最后唱首歌吧,让你嫌我唱歌难听,我就偏要唱。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风墨听着耳边飘渺悠远的歌曲,听得有些不真切,只是略带撒娇地按住了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仿佛他习惯这么做着,一如他以往对着她撒娇。渐渐地,肌肤的温暖像沙砾一般消失,留在面颊上的只剩余空气的冰凉。
他以为自己做梦了,所以将手轻轻放下,然后缓缓重新入眠。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走出了房间。屋外,皓月站在月下等她,安安静静,她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月色,“不知道,下一次看到这美丽的月色又会是何时?”
皓月没有动,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点点,趁我还没心软,你跟风墨走吧。”
“走?走到哪里?与其死在风墨怀里,还不如现在就让我走。皓月,我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鞋子我很喜欢,等我走了,记得烧给我,其实,好不舍得烧掉,算了,还是放在金家的店里,没准哪天,会有人更合适的人将它买走。”她慢慢脱下脚上的鞋子,递到皓月手里。
“点点,让我帮你找你的前世吧?我会想办法送你过去,虽然今生或许都不能相见,但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我心也会替你开心。”皓月闭上眼睛,淡淡说道。
“皓月,不可以,你自幼学医,不可学用巫术。”金老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我只能尽量保住小点的魂魄,然后寻找合适的身体,你们看这样行吗?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可以让我觉得心安的事情。”金老爷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了,移魂本来就是改变天命,我已经准备接受惩罚,你们就不要重蹈覆辙。爹爹,哥哥,我走了,你们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好过日子。”金媛宝看着二人说道,“还有,一定要让风墨喝下失忆的药,至于风家的人,你们就说金小姐忘记他了,他也不记得金小姐,这样更好。”
晚风将她的衣服吹开,舒展的衣袖,仿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将她整个人环着,月色下,她盈盈看着二人,眨眨眼睛,扬起最甜美的笑容:“再见,爹爹,再见,皓月,再见,风墨,再见了这里的人们,这里的一切。”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缓缓顺着唇角流下,皓月将她抱着,欲言又止,她淡淡笑了,“我知道,时间到了,我走了!”
这一夜,风墨梦见了他的爹娘,但不再是那个成为他梦魇的夜晚,而是一家人共聚一堂,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的景象。他的身边,是他心爱的女人。她对他浅浅笑着,那笑,宛如和煦的春风,灌入他的心田。
他伸手想拥她入怀,却扑了个空,她像是融化在风里似的,一下消失不见。风墨只道自己做了个美梦,睡意迷蒙,有些搞不清状况,起身后,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夜,那真的是梦吗?他明明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唱歌,还同他说了许多的话。
他穿好衣服后向门口走去,风把窗户吹开,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像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秋阳熔金,发黄的树叶撒满了一地,院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阳光。
风墨在一间间房找过去,嘴里唤着她的名字:“小元宝,你在不在?你在哪里?”
没人应他,风墨心里觉得奇怪,之前金媛宝带他们来求医时,这里除了皓月,还住了一些丫头、家丁,现在也都没见。整座府邸,好像只剩下他一人住在这里,再也没有别的人。
竹林里起了一阵风,起初只是柔顺地拂动他的衣角,渐渐地却变成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风墨顺势抓住身旁的竹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只听见风里哭声震天,冰冷的魂魄气息刮过他的身体,令他战栗不止。
风墨突然感到全身颤抖不可抑制,脚下一个踉跄,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抬头,却见狂风中裹着一片巨大的黑色乌云平地而起,此刻,一道道漆黑的飓风痕迹划破长空,在石阶顶端的楼阁上,吹卷着乌云,剧烈地回旋卷曲。
他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在竹林里狂奔。一路上,跌跌撞撞,循着石阶跑到山顶的楼阁前,他推门而入,屋子里漆黑一片,可通往地下的入口,却是灯火通明。他心里一凛,急忙跑进去,想探个究竟。
地下墓室内,皓月轻轻抱起金媛宝的身体,将她安置在一旁的木床上。而金老爷则是握着冰床上女子的手,说道:“清媛,媛宝没事了,她过了这一劫,你也无须自责了。”
“叶清媛?”风墨忽然大吼一声,他骇然望着金老爷和皓月都谈变色的脸,“你个魔女,我今天就要替我爹娘报仇。”
“不要,风墨,你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金老爷用身体拦在冰床前,不让他靠近叶清媛的尸体。
“是她,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样子,我亲眼看见的难道还有错?”风墨此时如发怒的野兽般嘶吼着,听不见任何人的劝说。
皓月见情势紧急,立刻飞身上前,与风墨缠斗,“风墨,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都是受害者,都被骗了。”
“事到如今,还想糊弄我吗?我今天必须要报仇,挡我者死。”风墨双手握拳,极快的速度出拳,打在了皓月的胸前。
皓月没有躲闪,只是后退了几步,口里突出了鲜血,怔怔地望着他:“风墨,你……”
“皓月,你没事吧?方才为了替点点镇魂,你已经破戒用了巫术,损耗了精力,你现在挡不住他的,不要硬拼。”金老爷用手托着皓月,说道。
“什么镇魂?你们对我的小元宝做了什么?”风墨上前抓住皓月的衣襟,质问道。
说话间,一缕蓝色的轻烟从皓月的身前飘过,回旋了几下,渐渐消散……
“皓月,刚才那是?”金老爷瞪大了双眼,急忙问道。
皓月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对不起,点点,我还是没有保住你的魂魄。”
“什么魂魄?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快告诉我?”风墨已经近乎失去理智,对着皓月爆吼。
皓月从怀里掏出了被风墨震碎的瓶子,呆呆地连话也说不出,抚摸着瓶子的碎片,泣不成声,“点点,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风墨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有种预感,他心爱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这瓶子里,装的是谁的魂魄?那具身体不是小元宝的吗?”
皓月没有动,只是用一种痛恨的眼神看着风墨,“风墨,你把点点还给我,你刚才那一掌,震碎了护她的瓶子,她被你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能投胎转世。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不会的,你在骗我。点点好好地躺在那里,怎么会魂飞魄散。”风墨站起身来,身子有些摇晃,他走到金媛宝的身体旁,唤着她:“小元宝,小元宝,你别睡了,快起来。”
“她不是你的小元宝,你的小元宝被你打散了魂魄,再也回不来了。”皓月将风墨从金媛宝的身体边推开,指着倒在地上的他,大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