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有些微醺,突然嗅到奇香,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做个少女,一身素白的衣衫,乌发如云,袖子下露出一截丰盈皓腕,比衣裳还要白上几分。他扭头再看看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成了庸脂俗粉,当即便一把推开了。
“姑娘有好酒,何不请我痛饮一番?”他扬起衣角,向她走来,下一刻,已经坐在伊娃对面,目光张狂里带着含蓄,打量着她娇媚的脸庞。
伊娃伸手按住酒壶,对他微微一笑,淡淡道:“公子,请让让,我在等人。”
太子却从她手里抢过酒壶,嗅了一下,当即仰首一口喝下,赞叹道:“好酒,好酒。我用一锭金子,换你这两坛酒,可好?”
伊娃脸色一变,似有怒意,轻声道:“不过是寻常的水酒,公子喜欢拿去便可,请您让一让,我在等人。”
她将两坛酒重新调配好,推到他面前,太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纤细精巧的动作,她年纪不大,却已做了妇人的装扮,黑丝般的长发尽数绾起,露出细腻的后颈,有几缕垂在耳旁,更添几分风采,比面前的美酒还要诱人千万倍。
他突然盯着她说:“我看姑娘有些眼熟,以前可是见过?”
伊娃低了头,心底微诧,之前与他是见过一次,但她今日已做了乔装改扮,他应该不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看看窗外日暮西山,她叹了一声,两眼发红,低声道:“天色这么晚,他只怕是不会来了……”
说罢款款下楼,只留一丝余香。太子哪里肯让她走,紧紧跟在后面,笑着说道:“天快黑了,姑娘一个人赶路只怕有危险,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伊娃只是摇头叹息,推脱了好几遍,见他十分坚持,便含羞带怯地答应了。太子牵了自己的坐骑,一路护送她回家,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出了皇城,周围尽是荒郊野岭。
太子心底暗生好奇:“姑娘家不住在城里?我不记得前面有房屋和人家?”
伊娃一声不出,垂下双袖,撇了一眼前方的石头,忽然抚着自己的额头,声音虚弱道:“公子,我有些头晕,你扶我去那里休息会,有劳了!”
太子见她身形摇晃,有些弱不禁风,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往石头走去。伊娃的脚刚一沾地,她翻身到石头后面,拿出放在那里的宝剑,用力拔出向太子心口刺去。
可是,她竟然没有拔出那把宝剑,此时,太子也全然明白,情况紧急,伊娃握着剑鞘护在身前,出声道:“没有了剑,我一样可以杀你,你还不知道,方才的酒里,我已经掺了迷魂散。”
太子闻言,放声大笑:“你以为我真没闻出迷魂散的味道,我故意喝下那些酒,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何目的?伊娃公主,别再装了,本王记得你身上的香味。”
没想到他认出了自己,伊娃大惊,作势要用剑柄击打他,却被他一下提起,狠狠地抛了出去。她的后背撞倒林子里突起的石头上,痛彻心扉,眼前阵阵发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贱人,竟敢杀我,知道吗?我最喜欢折磨半死不活的女人,伊娃,你今天休想逃出我说的手心,我倒要尝尝传说中的伊娃公主,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他发出狂妄的笑声,一步步向她走来。
伊娃忍着后背的痛,想要挣扎起身,却被他一下抓住了脚踝,刚想奋力踹他,却见他一头扑倒在地,晕了过去。一双手抱住了她,在晕过去的那个瞬间,她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是……风鸢。
风鸢推开了房门,手里端着注满热水的木盆。抬头看了眼趴在床上熟睡的人儿,心头蓦地一紧,微微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点一点看个清楚。
用毛巾沾了热水替她擦拭背后,然后双手轻轻覆上,掌心里热力吞吐,渐渐缓解了后背的剧痛,伊娃蝶翼般的睫毛微颤了颤,随即开了眼,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孱弱的笑容,美得让人心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大约是没力气,她的声音软绵绵的。
风鸢却不说话,只拿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打他进门时起,就是这样看着,仿佛生怕他一个眨眼,她就又消失不见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还是不动,亦不说话。
“我想喝水。”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双唇,小声说。
风鸢默默拿桌上的水壶倒一杯水,试了试温度,吹了吹,再试试温度,再吹吹,这才扶她起来,一手圈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手喂她喝水。
伊娃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是全坦的,下意识想遮,试着要躲,无奈被他揽在怀里,无法动弹。
看着她的小动作,风鸢淡淡地说了句:“都这么躺了两天了,现在才想起来遮掩,未免太迟了。”
伊娃脸上害羞,嗔看他一眼,说道:“趁我昏迷,占我便宜,不是君子所为。”
风鸢微微眯眼,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离她更近了些,双唇锁住她的耳垂,轻声开口到:“好玩吗?有意思不?”
伊娃的表情瞬间凝固,回头与他默默对视,最终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国家和我的子民。”
风鸢想不到她竟然还会生气,拧起眉头,“方法有很多,可是你却用了最笨的一种。”
“是,这是最笨的一种,也是最直接的一种,对不起,我看了你桌上的信件。”伊娃低头,不再去看他,“而且,我好像也没有完成答应你的事情。”
风鸢的胸腔急速地起伏,是真的恼了,也夹了些道不明的慌张,“以后别擅作主张,如果我没有来,你想过后果吗?”
伊娃趴在他怀里,很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才道:“后果都一样,反正我都要嫁给他,还不如先杀了他。”
风鸢没有回答,只是来回在她后背伤处那里轻抚,他微眯着双眸,几乎成了一条缝,却射出骇人的光芒,问道:“你要……嫁给他?”
伊娃低低笑了一声,好似叹息一般:“我不要,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破了西戎,那我……”
“我破西戎,与你嫁她有何关系?”他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似乎在极力隐忍着心底的怒气。
“怎么没有关系,你破了城我就要嫁给他做侧妃。”伊娃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低声呜呜地说出了那个梦境。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已经欺了上来。可记挂着她还有伤,不敢用力,轻柔地拥,轻柔的吻,很快地,她沉浸于他的气息,沉浸于他的温柔。吻从她的双唇蔓延到她光洁嫩滑的脖颈,随即他双手环了她纤细的腰肢。将脸庞,深深埋进彼此的脖颈。
就这样紧紧拥着,汲取对方的气息与温暖,任何言语,已是多余。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她,重新吻上她的唇,不同于先前的温柔,这次的吻,有些急,有些猛,直接就探入她的口,巡过她的每一处,与她的舌,抵死纠缠。
大约是吻得太忘情,他一手拥着她,一手竟抚上了她的胸口,她一惊,本能想推开他,其实早被他吻得失了力气,软绵绵地拒不得什么,推了几次,便也随他去了。
他的双手在她身体上温柔轻抚,她的双手紧紧攥了他的衣角,脑子里一片空白,却没再多想,什么都顾不得,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他的吻里,都沉浸在他的掌中,整个人,将要化了一般。
吻得太久,她脑中晕得厉害,勉力从他口中逃离,伏在他肩头重重喘息,所有的感觉回笼,这才发现,紧紧抵着的他的身体,竟是起了变化,她十分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原本就红透了脸,现下红晕更是烧到了颈间,他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也微微红了脸,但双手依旧圈着她,没有放开的意思。
许久,风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了轻嗓子说道:“女人嘛,站在男人身后就好,让男人保护你,照顾你,不用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他的唇被伊娃以指封住,她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到透明,却闪着倔强和坚定,“现在没有那个人,我只好依靠我自己了。”
风鸢顺势亲吻她的指尖,也看着她:“如果,我可以帮你,你愿意放开自己吗?”
伊娃用疑惑的眼光看他,她低下眉目,想了会问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帮助我的吗?”
风鸢没有回答,只是抱她坐在自己的膝上,让她依偎进他怀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为何会问她,只是当她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失去她,不要再放她离开你的身边。
伊娃缓缓闭了眼,他的心跳就在耳边,开始有些急促,渐渐地,缓下来,她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过去没有他的日子里,她独自面对许多事,遇着许多难,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不能说不幸苦,但却从未觉得疲惫。现在她终于想放下心防,将自己交予他,在他怀里休息,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可他能给她依靠,给她温暖,给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