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伏？小伏？”半夜醒来，却看见对面的床上空无一人。“都深夜了，小伏她会去哪儿呢？”掀开身上的薄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夏风袭身，带来一阵燥热，地上的热气从不间断，源源不断地翻涌而出，脚穿了鞋还是依旧感到像被火烧着了一般。
点起油灯，好奇地走去厨房，看了看，“莫不是饿了在找吃的吧？”四周一照，光亮处空旷旷的一片。“不在？”差异地瞅向一边石头砌成的没有窗户纸的窗户，眼角无意间隐约地瞥见女皇的寝殿似乎有光亮一闪而过。心头一紧，暗道是谁竟敢闯入陛下的处所，当下提高了警惕。
蹑手蹑脚地一步步踮着走在院子的石块地上，谨慎地吹灭手中的油灯，尽量避免任何可以打草惊蛇的动静。片刻后她已经挨近了门，晚上睡觉前她明明检查过这门是紧锁的，而此刻却是虚掩着。而有钥匙的只有她和小伏！
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莫不是小伏？有些颤抖地轻推开门……
一个黑影正背对着她，在内室沙沙地摸索着。
“你在找什么？”小蝶站在屏风旁冷眼瞧着那个背影道。
那黑影猛地一抖。
“小伏么？你在陛下的内室找什么？”她再次厉声喝道。
“小蝶，”那背影转过身，露出正面的面目，赫然就是小伏！“小蝶……”小伏双肩耸动，面露哀伤，嗓中颤着哭音，“陛下她……”
“陛下怎么了？”小蝶心下蓦地一慌。
“陛下她……仙去了——”
啪——摔落了手中的灯。
“你怎么……知道的？”小蝶难以置信地以手掩嘴，无力地撑着墙，顿感三魂散去了六魄。
“今天我在御花园无意间听见于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谈论起这件事。”她来到了小蝶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小蝶，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小蝶连连摇头，“陛下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字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说出口。
“是真的！小蝶！黄钦国的探子探到了确切的消息，陛下她在蛮族因蛊毒发作，不治而亡。”说道悲处，小伏大恸。末了急切道，“我们赶快收拾行李，逃回千与国，求李丞相带我们去见陛下最后一面。不然就来不及了！”
“最后一面？”眼泪顺着眼眶流下。
“是啊！陛下生前穿过的衣服我得都带回去，好和陛下合葬。”小伏从柜子里捧出一摞的衣服，放在桌上摊开的一块白布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拿的么？”
小蝶看着她忙来忙去摇摇头，目光停在了对面的梳妆台上，那个铜镜发出的幽光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小伏……”看着镜子，她眼神涣散地低唤道。
“怎么了？”小伏将那块白布扎成包裹，抬起了头，“还有什么要带的么？”
“……”小蝶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边缘镶嵌的木头框架，那里藏着一支签……
“小蝶……”小伏叫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侧头看去，“你在看什么？”
小蝶收回了神思，抿了抿嘴：“没什么。”走到她旁边，“我们怎么逃走？”
“我已经和申总领联系好了，他在宫门外接应。”小伏背上包袱，“走吧，吵醒了别人就走不了了。”
“小伏……”小蝶站着看她，“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你指的是哪句？”小伏也停了下来，偏过头。
“陛下……”
小伏黯然地垂下头，“是……真的。走吧，或许我们可以再见陛下一面。”
黄意啸坐在东宫的花坛上，靠着身后的一棵矮树，怀里搂着已经熟睡过去的年幼小孩。睁着眼睛看着天上遥远的繁星，面色萧索，沉默不语。
百米开外的于公公困倦地打着哈欠，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早已经睡得摇摇欲坠了。撇着嘴，手中的浮尘挥了上去：“叫你们睡觉！皇上都还没睡，你们就想睡？”
“公公，都是后半夜了……明天小的还要早起，实在熬不住了。”两个小太监讨饶道。
于公公叹息地收起浮尘。大着胆子走到皇上身边，压低声音劝道：“皇上，太子已经睡着了，您……”
黄意啸看着怀中的孩子：“你带他去睡吧。”
于公公将太子交给身后的小太监，眼神暗示了一下，那小太监便会意地抱着太子进了屋。于公公本是想借着太子劝皇上休息，却并不如自己所愿，担忧道：“皇上，您该休息了，明日早朝……”
黄意啸摆摆手，声音沙哑道：“明日不早朝。”
暖风袭来，吹散他额前的乱发，赫然一脸的沧桑。
“皇上！”
“让寡人静静。”黄意啸闭眼，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力。
“是。”于公公自知不便多说，静静地退开。
黄意啸在黑夜里站起了身。夜色中的他身影单薄落寞。眸光忽地晶莹一闪。伸出右手，握紧成拳，又渐渐松开，手指动了动，倏地撞上那棵矮树，仰天大吼：“母后——母后——母后——”咆哮了三声后莫名地沉寂了下来，喃喃道：“你不是要意啸带你的儿媳妇给你看的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让她死了……”
天不老，情难绝。
“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知知——
树上的知了刹时鸣叫一片，叫声蹁连起伏。
“知了，你又可知……可知……呵呵——呵呵——”苦涩地笑了半晌，终究垂下了手臂，暗自伤魂。
可谓欲哭不成翻强笑，讳愁无奈学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