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们今后要每天送点心给太后娘娘吗？”小红在庄妃身边轻声问道，心里还有些害怕，刚刚她明明感觉到了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意，可是太后吃下那块有毒的点心，难道是自己一时间看错了不成？
“当然要送，难得这次老天爷帮我，事情才进展的这么顺利，不过想必也不用送太久！”庄妃停了停脚步，有些阴险的笑着说道，不出一个月，就再也不用送了，想到这里，心里觉得更加兴奋，朝着自己的寝宫快步走去。
“太后？”张成有些担心的看着一脸平静的主子。自从先皇驾崩后，主子总是一脸的微笑，看着后宫里这些后辈的争斗，却从来不说话阻止。
“主子，那块点心为什么您要吃下去呢？用不用传太医？”张成十分不解，自己伺候太后数十年，太后在想什么自己也能猜出几分，可是这一次的确有些糊涂了，明明知道点心有问题，为何还要吃下去？
太后脸上这才有了些变化，转身看着身边陪着自己半辈子的张成笑着说道“哀家知道有毒，但是哀家必须吃！既然他们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哀家身上，那么哀家又怎么能扶了他们的意，既然他们想钓鱼，不如哀家这只被钓的鱼反咬一口！”沉稳的言语，依旧慈祥的面容，完全没有让人觉得，眼前这样一位老人在谈论着这样令人惊讶的问题。
庄妃只是他们的一步棋子，隐在后面的人才真的让她觉得痛心，她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孽障，一步步走向一个毁灭。
张成点了点头，太后想好的事情肯定不会有错，自己跟着她经过了那么多次的后宫争斗，后宫的争斗早已经司空见惯，主子这次为什么会让自己卷进来。
“主子，那您要怎么办？”张成多问了一句，这场争斗他突然觉得有些好奇。
太后轻轻的笑了笑，优雅的笑容历经太多风霜，早已经平静无波，“顺藤摸瓜！顺水推舟，然后一网打尽！”清冷的语气让张成一震，主子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思绪开始飘到了若干年前。
“娘娘，殿下他已经八岁了，是时候该让皇上立他为太子了！”张成轻声说道，他口中的殿下是八岁的司徒靖楠，娘娘的亲生儿子。
风华绝代的太后轻轻转身，金黄色的凤袍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头上夺目的金簪将尊贵的后冠牢牢的扣住，圆润的脸上带着清冷的笑容。
“是该立太子了，只不过不是靖儿，而是轩儿！”清冷的声音和绝美的容颜形成了对比。
张成一愣，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在后宫血雨腥风中呆了这些年一直屹立不倒，争了这么多年才坐稳了皇后的位置，怎么会放弃为靖殿下太子的位置？眼里有着太多的不可置信。
“娘娘为什么？您现在可是皇后，靖殿下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为何会想要扶植轩殿下为太子？”张成十分不解，虽然轩殿下一直深受主子喜爱，但是自己看的明白，那个娘不疼爱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只不过那种爱有太多隐忍。
灵动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迅速退去，换上了清冷的表情。嫣红的红唇轻启，“张成，你还记得轩儿他娘吗？”那是心中永远的一处痛，每次已经提到，那种痛就像藏在骨头血脉中的蚂蚁，一点点的啃食着自己的骨头，喝着自己的血。
张成点了点头，轩殿下的生母姚贵妃生性大度、淡薄，对人很是友善，也深得皇上喜爱，娘娘与姚贵妃更是情同姐妹，只是姚贵妃她好人不长命，被当时的韦贵妃毒害致死。
“娘娘，姚贵妃如果看到您对轩殿下这么好，视如己出一定会泉下有知的！”张成轻声说道。
皇后含着泪的双眼泪眼婆娑，看着身边最亲信的奴才，缓缓的摇了摇头，积压在心中七年的伤痛还有隐忍再也忍受不住了，“张成，当初本宫与姚贵妃还在王府的时候，她生性淡薄，对人真诚，我们一直情同姐妹，即使王府里侍妾之间百般争宠，我们的情意也从未改变，直到王爷登上了大位，轩儿他娘……”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微弱。
张成看着自己的主子，现在一脸的悲伤，和那个高雅果决的主子完全不同，“娘娘，姚贵妃她是被韦贵妃毒死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娘娘不要再空曾伤感了！”毕竟人早已经进到极乐世界，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
原本哭着的皇后，嘴角却露出了一股悲凉的笑意，声音空洞的可怕，“呵呵，姚贵妃的死不是韦贵妃所为，是我！”自己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浑身的戾气仿佛是被抽干了，有些虚弱的坐到了椅子上。
张成有些瘦弱的身子一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当年皇上明明派人查出事韦贵妃所为，并且将她凌迟处死，为什么娘娘会说是她害死了姚贵妃？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秘密一旦说出来，心里总算觉得放松了，眼神带着痛苦，看向远方，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对着天上的某个地方喃喃自语。
“原本那杯毒酒我是为韦贵妃准备的，在这后宫之中，女人不去争不去斗，就只有死路一条，中宫空置，所带来的就是更加狠毒的阴谋诡计，为了让自己活着只能不惜一切的去斗！只是我没想到最后那杯酒会被姚贵妃喝下，直到她痛苦的倒在我怀里，眼睛里有着不敢置信，还有这一丝祈求，我看着她嘴里不停冒出来的鲜血，却不敢哭，甚至来不及宣御医，最毒的鹤顶红，见血封侯，只是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那一天，韦贵妃寝宫中那一地的鲜血，像是刻在了记忆里，每天夜里不停的折磨着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张成扶住身子有些无力的主子安慰的说道，事情后面的演变他已经知道了，娘娘借此陷害了韦贵妃，皇上一怒下将韦贵妃刺死，主子也从此入主东宫！
“娘娘，当初的事情也算是天意，既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让它过去吧，您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爱护轩殿下，皇上也从小就比较疼爱他，也算是娘娘对当年的补过了。”
仿佛瞬间就有些苍老的皇后，眼里有着讥讽，轻声说道“张成，你可知道皇上根本就知道姚贵妃的死是本宫一手造成的，可是她却处死了韦贵妃！哈哈！”那笑声让人觉得恐慌，更像是压抑太久的痛楚得到了宣泄。
张成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今天自己真的被震到了，当初发生的这些事情，自己居然只是看到了表面，更没想到原来真相会这么不堪。
皇后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脸上依旧带着嘲讽，淡淡说道“他知道毒是我下的，东宫一直空悬，因为他最喜爱的人是姚贵妃，却又惧怕本宫的后台，至于韦贵妃又是他的堂妹，所以他没有道破真相，反而是让韦贵妃成了代罪羔羊，顺理成章的除掉了韦贵妃，也没有落下皇室的话柄，然后让我入主东宫，却是对我的惩罚！他要把我关到那座黄金的宫殿，受人膜拜，却成了别人的剑靶，他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为姚贵妃报复本宫！打算将我囚禁致死！”说完再也有些体力不支的摔做在地下。
张成将已经有些疯狂的主子扶起，安置在床上，恐怕今天会是自己这辈子最震惊的一天。
“娘娘，所以太子的人选，娘娘已经选择了轩殿下？”张成平淡的说出心中的事实。
过了很久才将眼中刚才失控的情绪掩盖下去，恢复了清冷，“除了上一世的亏欠，轩儿也的确比靖儿更适合做皇帝！”平静的声音淡淡传出，她怎么会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登上九五之尊，可是靖儿的确不适合。只希望如果今后真的有一天轩儿会要了靖儿的命的时候，还能念在这一份情上，放他一条生路！
张成不在说话，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相信主子的眼光。
种种的过往一点一滴的在张成脑中回放，恍如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都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人了。
“张成，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太后慈祥的眼角轻轻浮起笑意。
“回太后，奴才在想过去的那些岁月！”张成老实的说道。
太后眼里有意思的波动，随后依旧平静的笑着，“过去的岁月，张成啊，一眨眼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你在我身边也有将近三十年了，哀家自从十几岁进王府，你就跟在哀家身边，看看你，现在也有些驼背了，就连头发都有些白了，你说我们在这深宫之中活到现在是该幸运还是该悲哀呢？”看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老朋友，此时仿佛没有太后和太监悬殊的身份，就像一对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