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地势平坦、青草略微低矮之处,就是蒙古人驻扎的地方,一个个的蒙古包,或者简易帐篷在那儿,远远地看过去,有点像是一个个蘑菇,倒也有几分趣味。
科尔沁、翁牛特等部落的王爷首领都已经等在那儿了,一等胤祥下了马车,就纷纷跪地请安。
胤祥点了点头,俯身拉起为首的一个白发白须的王爷,那是科尔沁的老亲王,也就是巴赫图的父亲,两人似乎颇为熟稔,寒暄几句之后,胤祥朗声对着草原上的众人说了一些皇恩浩荡的话,下面的人自然是又跪地磕了头,好一会儿这场皇恩浩荡演说才算结束。
众蒙古王侯引着胤祥进了蒙古包中最中间的位置,这些蒙古包都是蒙古王侯接到怡亲王代皇上巡幸蒙古的消息之后才搭成的,越是中间的,身份地位自然越高,因而理所当然的便是怡亲王的,接着便是皇子们的,再接下来便是公主郡主。
胤祥皱眉看着帐篷布置,自己的两旁分别是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而黛玉的位置竟然是在弘历之旁,这让他怎么能够舒心?
那科尔沁老王爷见胤祥只是看着隔壁的帐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心里就有些慌了,难道自己不该这么安排吗?这些人都知道胤祥乃当今皇上最宠信的人,可得罪不起,不由得都战战兢兢起来,仔细思量着却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呀。
这些王爷们不明白胤祥的心思,弘昼可明白的很,嘻嘻一笑,上前一步揽住了弘历的胳膊:“四哥,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打猎来的,同行必多,倒不如住得近些,惠黛郡主,我跟你换个地方住,可行?”说这句话时,眼睛望着黛玉。
黛玉自然知道弘昼的用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偷偷看了胤祥一眼,并未说话。
弘历眉头一蹙,正想找些什么理由来反驳弘昼,弘昼见此,忙先行开口:“我们年纪轻的,早上行猎起得早,放在一起倒是自由自在,也免得打扰了皇叔的休息,四哥,你说是不?”
既然提到了胤祥,弘历就再也没有理由反驳了,只能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胤祥对弘昼笑了笑,这小子倒也算得知趣,否则要自己开口,这口还真不知如何开呢!
就这样,黛玉住进了原本属于弘昼的、在胤祥之旁的帐篷中,这是黛玉第一次住帐篷,看到里面处处皮毛制品,倒也觉得有趣,几个丫头更是这样啦,一会儿这个说:“姑娘,这是老虎皮,是不?”,一会儿那个又说:“这真的是狐狸皮吗?”
黛玉笑着看着她们说话,自去坐在一张毛茸茸的小凳子上,不一会儿,两个蒙古侍女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个托盘,一个托盘上是一个碧玉小坛子,另一个托盘上放着两碟子点心,晶莹剔透,在中原倒是没有见过的。
两个侍女将托盘放在桌上,微笑着说道:“这是我们蒙古的食物,请郡主尝尝。”这两人虽是蒙古人,汉语倒说得很是流利。
“多谢。”黛玉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两个侍女退出房间后,紫鹃打开了那坛子,里面是乳白色的液体,闻了一下,有股子酒味,但又有点奶香,紫鹃认不出什么酒来,便问紫绡紫绫,她两人虽然跟着胤祥去过不少地方,却没有去过蒙古,都摇了摇头。
正激烈讨论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轻笑,一人掀开帐篷帘子进来了,正是胤祥,他笑看着几个丫头,说道:“真是些没见识的,这是马奶酒。”
黛玉见他来了,站了起来,走过笑道:“偏只你有见识,是不是?”
胤祥笑着揽着黛玉走到了案后坐下,说道:“这马奶酒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紫鹃忙拿了小杯子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黛玉拿起来尝了一口,奶香味混着着酒香味,还真是不错。
胤祥指着桌子上的糕点说道:“这是奶乌他,味道也不错,可惜就冰了一些,不许你多吃。”他拨了两块在小碟子上,其他的交给了紫鹃,让几个丫鬟分吃了。
黛玉尝了一口,丝丝冰凉,混合着奶香味,清香可口,特别是那股子凉意,沁人心脾,丝毫不比中原的点心差。
“你这时候怎么会有空来的?”吃了两块点心,黛玉抬头问胤祥,胤祥说道:“前边的时候都处理好了,我便来瞧瞧你,怕你身子弱,要是再来个水土不服的,那我可要担心了。”关切的看着黛玉,问道:“可有哪儿不舒服?”
黛玉微笑道:“没有,我身子很好。你若忙,便不用天天来我这边,若让旁人见了,可要说你闲话。”
“我看他们谁敢!”胤祥微瞪了一下眼睛,气势十足的说了一句,黛玉掩嘴一笑:“是,是,他们都不敢,这可成了吧?”
胤祥百忙之中抽空而来,不一会儿就要走了,临走之时说道:“今儿个晚上有个晚宴,你若想来,我自然高兴,若觉得累了,不来也是无妨的。”
黛玉点了点头,她心知这晚宴定然是蒙古王侯所请,自己若是不去,难免被人说大清郡主不懂规矩,胤祥虽能遮掩过去,却也不好,便说道:“我没事,定来的。”
胤祥点了点头,又嘱咐黛玉小心晚上寒冷等等,这才离开了帐篷。
下午,黛玉因旅途劳动就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蒙古人的睡榻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虎皮褥子,软软的,很是舒服,黛玉倒并不觉得不习惯,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就听帐篷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喧哗之声。
黛玉微微睁开眼睛,紫鹃正要过来唤她,见她醒过来倒是正好,微微一笑道:“刚才雪雁出去走了一圈,说是蒙古王侯、皇子阿哥都已经往前面宴席的地方去了,姑娘,我们也去吧。”
黛玉点点头,穿上一件湖蓝色绣百花穿蝶的羊皮袄子,脚下踩着一双挖云掐金的羊皮小靴,又披上一件白狐皮裘衣,这才出了帐子,天此时已经有些黑了,营地里点上了照明的火把灯笼等物,一出门,黛玉就见胤祥也正自自己的帐篷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脸,都是一笑。
胤祥脸带笑容的道:“可见我们两个合该是在一起的,连出个门都这般巧合,同进同退。”
黛玉烟嘴一笑:“我看不是,怕你是在那儿故意等着我的吧。”她刚才出得帐篷的时候,还瞥眼看到秦顺儿站在门口的呢,之后胤祥才出来的,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就这么笨,还不清楚吗?
胤祥也不尴尬,微微一笑,搂住了她说道:“我不过是怕你一个人去哪儿被人欺负罢了。”
“是这样?”黛玉柳眉微挑,脸含笑意,似乎在问,但其实心中早就明白了,他不过是不希望自己跟弘历在没有他在场的情况下想见,毕竟依弘历的性子,谁知道他会不会上前来对自己说些什么话来。
胤祥嘻嘻一笑,也不多做解释,挽起黛玉的就往那营地中央的设宴之处走去,设宴之处,中央点燃了一堆篝火,篝火周围站着几个蒙古大汉,正烧烤着一头羊,羊油滴入火种,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四溢,倒让黛玉感到肚子有点饿了。
场上弘历、弘昼还有蒙古诸部落的人都已经到了,黛玉眼睛四下里一转就见到了探春,她和巴赫图一块坐在右首第三桌上,两人俱都换上了蒙古服装,巴赫图一身褐色蒙古服装,人显得愈发魁伟,探春是一身火红色的蒙古服装,奔放热情,颇具英气,瞧她脸上蕴含着淡淡幸福笑容就可以知道她到了蒙古之后应该过得很不错。
胤祥携着黛玉到了自己位子跟前,脸上微微绽开笑容,大概是受了中午弘昼换帐篷之事的启迪,这些蒙古王侯也明白了胤祥和黛玉之间大概颇不寻常,这回安排座位之时就很主动的将弘昼和弘历安排在一起,胤祥和黛玉的位置就仅为一步之隔,胤祥颇为满意的朝科尔沁老王爷点了点头,方才入座。
宴席开始之前自然是胤祥说了些皇恩浩荡泽及蒙古的话语,再之后就是蒙古老王爷代表蒙古各部落的首领站起说了些感恩的话,再后来就是蒙古各首领向胤祥敬酒,连带着一些蒙古格格也过来向黛玉敬了几杯,这些格格大概也知道中原女子量浅,并不强迫,黛玉浅饮几杯,酒气上来,脸上红艳艳的,宛如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火光映衬之下,更增娇艳,胤祥忍不住就朝她那儿瞧了好几眼。
弘历虽然在跟蒙古世子们喝着酒,但眼睛却时不时的会向黛玉那边瞧上一眼,有时候见黛玉巧笑嫣然的和蒙古格格们说话喝酒,更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想:“她什么时候能用这样的笑容对待自己,和自己讲话那该有多好。”
四福晋见着弘历痴痴的模样,心中便是一叹,又往胤祥那边瞧了瞧,却见到胤祥的眼神略带不满的扫过弘历,虽没有过多停留,但他心中的不满,那是流露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