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醒悟过来,这可都是用来制作毒药的,哪能就这样抱着,忙放在了桌上,宝钗又叫了站在外面的莺儿去取了火炉、银吊子进屋来,等东西齐备了,又吩咐莺儿出去,跟薛姨妈道:“女儿要在这儿熬制毒药了,妈也出去吧。”
“我也出去?”薛姨妈有点惊讶,宝钗点了点头:“这是个精致活儿,娘在这儿,女儿怎么能用心熬制。”
薛姨妈一想也是,点头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的宝钗看着桌上的一包药,心中便觉得好笑,熬制毒药?自己哪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骗她的罢了,她将那包药随意的往银吊子里一扔,点了火,任由它熬着,之后才珍重的从床板下的一个价层中取了一个药瓶子来,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哪!
宝钗拿了一只碗来,倒了些瓶中的药物进去,又混了些水在里头,然后再小心的将瓶了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银吊子里面的药汤沸腾了,她端了下来,打开窗子,尽数倒在了花圃中,过得片刻,叫了薛姨妈进来,让薛姨妈取了十个一百两的银子来,然后将银子再次丢到碗中,再沥干水,仔细嘱咐道:“这银子上的药都是致命的,妈可千万不要碰,等香菱死了之后,妈再回来,我还有事情嘱咐呢!”
薛姨妈点点头,小心的用一块锦缎将银子包了起来,也不再同宝钗多说,便离开了。
次日,相同的时候,薛姨妈再次来到宝钗这儿,脸上即兴奋,又害怕,惨白中带着微微的红润,一见宝钗就拉了她的手说道:“成了,成了,她……她已经去了。”
宝钗面色不变,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女儿给妈的东西,难道还有什么不成的吗?妈也太大惊小怪了一点。”
薛姨妈尴尬的一下,又道:“女儿怎么知道香菱拿到银子之后会放在嘴里咬上一咬的?”
“这是她的习惯了。”宝钗毫不在意的说道,“她都在我们家待了那么长时间了,妈难道还不知道吗?”
薛姨妈说道:“不过是丫头,妈怎么会没事儿的去盯着她?”
宝钗在心中轻哼一声:“可这个丫头却能要了哥哥的命,或者还间接要了你的命。”
“女儿让妈来还有什么事情吗?”薛姨妈问道。
“自然是为了哥哥的事情了。”宝钗一笑,“香菱的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京兆府尹不是个傻瓜,他是一个会审案子的人,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我们家,因而母亲别这么快就去塞银子给京兆府尹,一定要等这件事情淡下来了之后再去疏通关系。”
薛姨妈听了这话,眉头拧起来了:“可这么一来,你哥哥岂不是又要在那牢中待上好长的一段时间了?”
“现在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便是再待上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妈就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儿了。”宝钗有些不耐,“便是想念哥哥,等哥哥回来了,母亲再好好待他,便也就是了。”
“这也说的是。”薛姨妈轻轻叹了一声,又和宝钗闲聊了几句,宝钗忽然说道:“娘,我近来胃口不好,想吃你做的莲子汤。”
薛姨妈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给你做去。”宝钗又交给了薛姨妈一瓶子玫瑰露,道:“妈给我在莲子汤里面放些玫瑰露吧。”
“好!”薛姨妈不疑有他的接了过来,这玫瑰露放在莲子汤中,原本就味道极美的,她走了出去,却没有瞧见宝钗脸上挂着的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薛姨妈做好了莲子汤,给宝钗送来的时候,宝钗却已经在床上安睡下了,见薛姨妈进来,微微笑着说道:“女儿累了,身上伤口又有些疼了,等下再喝,天时不早,妈还是先回去吧。”
“好。”薛姨妈答应了,女儿给她出了一个这么好的主意救薛蟠,此时她自然是什么都听女儿的。
薛姨妈走了之后,宝钗坐了起来,叫莺儿进来,吩咐她将这莲子汤同灵秀每日下午必喝的莲子汤掉包。
莺儿是宝钗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宝钗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事到临头,真让她用毒药害人的时候,还真的心慌了,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娘……真的……真的要这样做吗?她……她可是正房奶奶呀!”
宝钗愤恨的目光再莺儿身上一扫,厉声说道:“便是因为她是正房奶奶,我才要这样做,你难道要你们家姑娘永远被她压着吗?我倒霉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的,难道你忘记了这些天在府中,她身边的那些丫头是怎么欺负你的吗?”
“可是……可是……这莲子汤是太太做的,万一出了事儿,姑娘还是另寻了时机吧。”莺儿小声的说着。
宝钗冷笑了一声:“便是因为这个是太太送来的,因而才要用呢!要不然的话若是请揭发了出来,岂不是我成杀人凶手了?”
莺儿心惊胆寒,宝钗此举分明就是为了自己要牺牲母亲了,虽知姑娘往日里也是一个心狠的人,却没有想到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能牺牲自己的母亲,莺儿捧着莲子汤的手颤了一颤,少许莲子汤洒在了外面。
宝钗皱了皱眉头:“你慌些什么?照我的话去做了,不过是以防万一,只要那边查不出来,自然是大家平安的。”
莺儿苦笑一声,那正房奶奶是满族贵戚,真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吗?但自己一家子还姑娘手下做事情呢,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给她办哪!只得垂头走了出去。
结果在宝钗意料之中,当天灵秀喝了莲子汤就倒地身亡,贾母大惊,心想这事情可闹大了,忙跑去了怡红院,灵秀的尸体摆在床上,她的贴身丫头伏在那尸体上,大声的哭泣着,见到贾母过来,就猛地扑了过来,道:“老太太,你要给我们奶奶做主,我们奶奶定是喝了那汤才死的,一定是的,求老太太给我们奶奶伸冤。”
贾母见此情形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自然明白,这灵秀在她家中死了,官府追究下来,不管是谁所为,贾府总是大大的丢了一个人,为今之计,最妥当的就是瞒住了所有的人,心下暗暗点头,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宝玉上学去了,并不在,屋中的小丫头们都吓得躲到了外面去,只灵秀的这个贴身丫头在。
贾母心中一狠,只要除了她,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个,贾母上前就扶起了跪伏在滴的小丫头,道:“我自然会做主的,你且在这儿看着你家奶奶的尸身,我这边派人唤了衙役仵作来。”
“多谢老太太,多谢老太太。”那小丫头只当贾母说的是真的,连连称谢,却没有注意到贾母眼前的一丝阴险的厉芒。
贾母出了怡红院,脸立刻冷了下来,吩咐旁边的鸳鸯道:“叫李嬷嬷过来!”
鸳鸯见此刻的贾母脸上冰冷,不似她往日眼中的老太太,心中一怕,忙应了一声。
少顷之后,突然怡红院中的正房内熊熊大火烧了起来,众人惊慌之下,马上救火,但火势非常大,便是一盆盆的水灌上去,也是过了小半个时辰,火势才渐渐缓了,之后慢慢熄灭,清理现场之时,其中共两具尸体,一个是灵秀,还有一个是她的贴身丫鬟的。
这时候宝玉也回来了,见到灵秀被烧焦了的尸体,吓得惊叫着就跑到别处去了,贾母含着泪道:“宝玉呀,那也是你的妻子,去看看吧。”
宝玉忙摇着手说道:“不要,不要,那样儿真难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远远站着的宝钗、湘云听了他这话,都是一阵心寒,那灵秀对她们虽然不好,且怀敌意,但对宝玉还是不错的,现在死了,居然只得到了这么一句话,这宝玉平日里说什么疼惜女儿家的,其实不过是个看中相貌的,他日自己年老貌衰了,真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思之心寒的很。
贾母也是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觉得宝玉薄幸,而是心中埋怨他不懂事儿,便是心中这样想,也不能这样说,若传到了外面,怕又要惹出一场麻烦来,但也知道这个孙子的脾性,现在便是同他说,他也不会改的,便不提这件事情,自去处理灵秀的事情了。
烧焦得炭黑一片的房间里,有小丫头颤抖着手正在收拾着房间,贾母垂着泪说道:“灵秀这孩子还真可怜,怎么就有这莫名的大火了呢?可见世事无常,这人哪,该享福惜福的时候就该惜福,若不惜福呀,别哪天也就这样了,那可就真是可怜了。”拍着鸳鸯的手,“你道是不是?”
鸳鸯伺候贾母时日长,自然听得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应了一声,贾母眼睛往那几个丫头身上一瞥,她们低着头,眼中露出恐慌,贾母对她们说道:“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