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丫鬟听贾母直截了当的对她们说话,当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都连连点头说知道,希望能消除贾母对她们的戒心。
贾母心中冷笑了一声,人只有死了才能彻底的闭嘴,她是不会让她们活太长时间的,只是,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情,就是要查出究竟是谁害了灵秀,她的目光在远处的宝钗、湘云身上瞟了一眼。
宝钗强自镇定,只当没有看见,一旁的湘云推了推她:“老太太在看我们,不会怀疑是我们放的火吧,我可没有做过。”
她说话声音很响,两旁的丫头听了都朝两人站着地方看了一看,宝钗微微皱眉,这湘云怎么这样不懂事儿,你没有做过,难不成言下之意是我做的了?
贾母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就再没有看向她们,说了一声累了,就回去了,宝钗也扶了丫头的手,回了自己屋子,今儿天气热,她一动就觉得更热了,便叫莺儿倒水,叫得几声,也不见莺儿过来,不由得心中略微惊讶,正要走到外面吩咐小丫头找莺儿的时候,房门推开,湘云走了进来,笑着道:“宝姐姐要找莺儿吗?她在我那边呢!”
宝钗一惊:“莺儿怎么在你那边?”她狐疑的看着湘云,突然觉得湘云原本看着顽皮可爱的笑容竟多了那么一丝算计、一丝狡诈,这是她从来没有在湘云脸上看到的,是从来不曾有过,还是从前伪装得好?
宝钗突然想到,同样为妾,灵秀从来都是针对自己,而从来没有怎么欺压过湘云,这是为什么?每每灵秀责骂自己的时候,湘云总是为自己说话,可往往为自己说话的后果就是灵秀对自己更加愤恨,而自己一直都只将湘云当做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会说话,因而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可是……事实是如此吗?
湘云的笑容此时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眼,直刺到宝钗的心中,让她的心一点点的揪了起来。
湘云脸上笑得越发的灿烂:“宝姐姐何必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莺儿是你的贴身丫头,你素来喜欢她,我自然会好好待她的,决不会让人有机会欺负了她去,她不至于在我这儿受了委屈,你放心吧,不但是莺儿,便是莺儿的娘亲,我也会好还待她的。”
“那倒要多谢你了。”宝钗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捏成了拳头,真没有想到,她这一番作为,竟然让湘云捡了一个大便宜,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可眼下这证据都握在了她的手上,自己少不得只能暂时听她的,只看她如何说话吧。
“宝姐姐不愧是宝姐姐,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得多了,真让我佩服……”湘云脸上笑容不变。
宝钗说道:“我哪儿有什么值得你佩服的,你才真正值得我佩服呢,我从来自认为看人极准,没想到竟看走了眼!”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是流露出来了心中的深深怨愤,话声有点咬牙切齿。
“那有什么法子,不但是宝姐姐,便是府中其他的姐姐妹妹,不也被我骗了吗?”湘云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些得意来,自小无父无母在婶娘照看下长大的她怎么可能真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若没有那几分心机、几分遮掩功夫,自己的日子能过得能有这样畅快吗?
“你要我做什么?”宝钗冷冷的问道,湘云既然没有在旁人面前告发自己,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湘云说道:“很简单,我要做宝玉的正房奶奶,还望宝姐姐成全。”
宝钗淡淡的说道:“这并非我能做主的。”
湘云微笑道:“不需要宝姐姐做主,我自有安排,只要宝姐姐不从中阻挠就可以了。”
宝钗道:“今日老太太将灵秀之事压了下来,必定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外头知道了,便是老太太知道事情跟我有关,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湘云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太太吗?哼,我只需要将莺儿往阿尔哈图贝勒府一扔,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宝钗也是冷冷一笑:“如果你要那么做,你早就做了,你也应该知道,你这样做,会让贾府树下强敌,阿尔哈图不会因为法办了我就善罢甘休的,必定是要对付贾府的,因而我没有必要受你的危险。”
湘云眼睛微眯:“若我做了正房奶奶,这贾府的兴衰存亡自然和我息息相关,可若我只是一个小妾,那又何必为贾府着想,我言尽于此,宝姐姐打算怎么做,我等着。”
她说着,又冷笑一声,转身出了宝钗的房间。
宝钗气得手脚发抖,也知她是个任性之人,真正将她逼得急了,没准儿就真的将这件事情抖了出来,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着法子,但莺儿已经在她的手上了,她还能怎么做?真是苦无良策,重重顿了一下足,罢了罢了,就先依了她吧,哼,来日方长,败了一时未必永远就会落败,老太太虽然疼她,但更疼宝玉,更重贾府,她的出身,未必就能做正房奶奶!
但有一件事情宝钗没有算到,当天晚上用膳之时,湘云吐了,随即丫鬟们马上请来了大夫,确证湘云有喜了,对于突如其来的第四代,贾母欢喜得马上就要烧香告慰祖宗,接着就来到怡红院,亲自看望湘云,又嘱咐了下人好生照看,要吃什么,要用什么都要满足了她的要求。
湘云却并没有十分欢喜颜色,伤神的说这个孩子投胎了她的肚子里,不过是个庶出的儿子,将来若是新的奶奶进了府,还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呢!
贾母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哄骗的,总之是在众人之前答应了她,若生下的是儿子,便将湘云立为正房奶奶。
宝钗的脸一下子黯淡下来,一股子弥天恨意在心中升起,原来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怪不得她如此有恃无恐,老太太这把年纪的老人,最最想要看到的就是第四代孙子,她现在怀了身孕,老太太自然是样样事情答应了她,她让自己不要插手,潜在的意思就是不要想打她肚子里的主意,若宝钗敢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那她便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宝钗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回到屋子里,关起门来就想着以后该怎么做,该怎样除去湘云肚子里的孩子。
灵秀之死,贾母虽然烧死了一个丫头,隐瞒下了死因,但当阿尔哈图知道之后还是去了贾府大大的闹了一场,不过也没能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毕竟那场大火烧得厉害,两个人的尸体成了焦炭了,连原本面目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说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了,只是满朝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议论纷纷,毕竟是王公之家,哪儿就那么容易着火来了?
黛玉听闻了这件事情,也颇有点惊讶,她心肠极软,落下了几滴眼泪,再听到香菱过世,更是哭了一场,胤祥劝慰了好久才让她止住了哭声。
“香菱是怎么死的?”黛玉问道。
胤祥说道:“听京兆府尹说是猝死,仵作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来,不过我看着,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先前用薛蟠勒索薛王氏,之后没几天就死了,这两者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黛玉点了点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点来,她想到香菱是离开了怡王府之后才死了,又垂下泪来,说道:“如果不将她赶了出去,她大约也就不会死了吧。”言下颇有几分自责。
胤祥笑了笑,说道:“那也不一定,薛家、贾家都非省油的灯,香菱竟然敢威胁他们,那自然该想到后果,这也是她痴了,一个弱女子,居然敢去威胁薛家,她就那么笃定斗得过他们吗?”
瞧着黛玉伤心难过的样子,胤祥倒是心中不忍,又有点愧疚,其实在将香菱赶出怡王府时,他就想到了香菱必定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她是无法独自与薛府贾府抗衡的,她长时间在怡王府中,见惯了王府中人不将薛府贾府放在眼中,因而心中存了轻视,竟妄想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府,当真痴心妄想,自己将她赶出府去,其实也有置她于死地的想法,谁让她可能妨碍到黛玉呢!
又安慰了黛玉一阵,黛玉方才止了哭声,胤祥问道:“既然你心疼香菱之死,那倒不如寻个机会为她报仇雪恨,你觉得如何?”
“可是仵作都验不出来死因,还怎么为香菱伸冤呢!”黛玉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胤祥说道:“其实仵作验不出死因来,肯定是因为香菱中的毒非常稀奇古怪,不能瞧出任何端倪来,但这样的毒必定十分稀罕,不管是薛王氏,还是贾府的人,都不可能在一个丫头身上用尽了,只要那毒在他们的府中,必定可以找了出来,到时候就能给香菱伸冤了不是吗?”
“那倒说的是,只是要查抄贾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黛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