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皱了皱眉头:“那王府的福晋都需官宦出身,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怕是不成,便是侧福晋,大概也是不能够的,更何况看你今天回来的模样,那王爷对你似乎……”
“那怕什么?”宝钗并不在乎,“今日是我莽撞了些,将那当做是贾府了,却忘记了像那样的地方是最重规矩的,这我并不怕,更何况连林丫头这样没有规矩的人都能得了王爷的眼,我还能输了她吗?”
“这个……”薛姨妈还有点犹豫,宝钗抓着她的手来回摇晃了两下,道:“妈要想想,是这贾府好呢,还是王爷家里好,我若能在王爷跟前得了脸,别说我自己好、妈好,便是哥哥也能得了好呢!”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薛姨妈动了心,点头微笑着道:“你说得也是,那边这样办吧。”
宝钗志得意满的一笑,仿佛那怡亲王妃的位子就在她眼前那般。
新朝初建,朝中大臣皆不甚得力,雍正能放心用的也就是那几个,最信任的自然要数怡亲王胤祥,今日贾母等人走后,胤祥本想着晚上去黛玉那边,好生宽慰几句的,没成想尚未吩咐人摆上晚膳,宫里就来人宣自己进去了。
进了养心殿,胤祥欲待打千行礼,已经被雍正一把拉起,道:“眼前只你我二人,不必行此大礼。”
“谢皇上。”胤祥依旧行了个半礼,雍正坐回位子中,又让小太监给胤祥搬来椅子,胤祥问道:“皇上这么急着召见,是有何吩咐?”
说到朝政之事,雍正心中就有点烦闷,叹了一声,道:“刚才年羹尧来了折子,说在青海作战,朝廷军需却供应不上,要朕手谕,在当地征收赋税。”
“这万万不可!”胤祥连忙说道,“如今新君初立,正是人心不稳之际,更何况还有……那些人在煽动民心,唯恐天下不乱,这时候若是家中赋税,恐民心有变,到时不说年羹尧强征暴敛,倒说是皇上不顾百姓死活。”
雍正点头道:“朕也知道,更何况,年羹尧……哼,恐怖并非军需不够,是军需都进了一些人的口袋,只是还要需年羹尧在外作战,朕暂时也不能同他计较,但日后……”他的眼中闪过一阵厉芒,兔死狗烹,那是每一代帝王都会做的事,世人只会指责帝王不通人情,心狠手辣,却不知臣下功高盖主带来的灾难。
胤祥思量着,缓缓说道:“既然他是说供需不足,那我们便给足了他,上次拨给了他三百万两银子,他这次想要多少?”
“哼,还是三百万两!”雍正恨恨的说着,拿起手边的折子翻开再次看了一眼,又扔到了一旁。
“他的胃口倒是不小。”胤祥哼了一声,康熙五十七年,十四阿哥胤祯出征,前前后后也只是用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年羹尧一开口就是再添三百万两,他当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雍正说道:“如今国库并不充裕,南边又要赈灾,朕是顾得了这头顾不得那头呀,哼,最可气的那起子包衣奴才只知道自己舒服享乐,却不帮正分忧解难。”
胤祥知道雍正说的是那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早就听说了,他们家里办一次寻常的小宴就用去二十两银子,那可是寻常人家一年的费用,想到此他恨恨的说道:“那起子人当真该杀!”
“哦?”雍正倒来了兴趣,“你往日不是总劝着朕别气着了身子,缓着些做,怎么今日倒是说着话来了?”
胤祥脸上莫名的一红,他方才是想到了黛玉在贾家受到的欺负,心中愤恨难平,不由自主的便带了出来。
雍正说道:“朕听人说了,你将那林大人的女儿带到了府中,她以前是住在贾府里头的?”
在四大家族的身边,雍正都安排了眼线,他知道这件事情,胤祥也不觉得奇怪,遂点了点头:“林大人死了,可怜他的女儿去了贾府就受人欺负了。”
雍正说道:“当初林大人虽是你的老师,却也教过朕,也算是半个帝师吧,既然是他的女儿,那就该妥善照顾为是。现下内忧外患,朕顾不得她,等将来好歹给她一个封号。”
其实胤祥心中早有此意,只是不便明说,现在听雍正这么一说,心中欢喜,起来一揖到地:“那我代黛玉多谢皇上了。”
雍正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祥:“你倒叫得亲热。”胤祥脸又是一红,道:“皇上开玩笑了。”
“你还没有娶妃,胤祥呀……”雍正话方说到这儿,胤祥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年羹尧的事臣等下再去户部看看,算算这些年来的账,看能不能算计也银子出来,就此向皇上告退。”
“你这人!”雍正摇了摇头,“同你说到娶妃的事,你就这样,罢了罢了,去吧,对了,温络妹子的女儿现在正在宫中,她上回跟朕说想去宫外玩一玩,要不你今天将她带了回去吧,着人陪她出去玩一玩,温络妹子死得早,这孩子也可怜得很。”
温络是胤祥的亲妹子,当年在康熙年间就远嫁蒙古,她身子并不好,到了那边,更是水土不服,在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得病死了,那蒙古王公后来又娶了一个蒙古女子,对温络的女儿很不好,到了雍正登基为帝,知道了这件事,便将她接到了宫中来住,她是胤祥的亲外甥女,胤祥对她又怜又爱,现在听雍正这样说,自然马上去了后宫。
跟着小太监来到延庆宫,胤祥举步进入,正厅里面空空的,不见有人,胤祥便问在哪儿的宫女,宫女说淑雅郡主去御花园玩了,胤祥便又来了御花园,转了半圈也不见人影,又听远远的有人在那儿吵吵嚷嚷的,便想回去,身边引路的小太监却惊呼了一声:“那不是淑雅郡主吗?”
胤祥忙回头去看,果然远处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身上一件大红色绣牡丹的绣花袄子,手中还拿着一支刚才下来的牡丹花儿,嘴却鼓着,在跟人生着气,面前站着几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应该是个有些身份的。
胤祥担心淑雅被人欺负了,忙走了过去,他在宫里常来常往,因此大多人都认识,都忙拜了下去,那为首的女子也不例外,胤祥叫了起,细看那女子,顿时生了气,这人就是贾府的大小姐贾元春。
“十三舅舅!”淑雅见胤祥来了,巧笑嫣然,就往他的怀中扑,用小脸蹭着胤祥的胸膛,胤祥笑着道:“怎么来这儿玩了?”
淑雅说道:“一直住在延庆宫,很无聊的,所以就来这儿啦,只是被人欺负了。”说着,她的小手指向了元春,元春忙道:“没有的事,小郡主摘了我养的牡丹花,我只是随口说了两句。”
胤祥心中一哼,也知道像淑雅这样一个从蒙古来的孩子,在宫中又没有至亲的照顾,被人轻视也是在所难免的,心中对贾府又不满了一层,不过收拾他们不在一时,便说道:“那便罢了。”
元春松了口气,谁不知道这怡亲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便是皇后娘娘也是礼让他三分的,自己这个还未有任何册封的娘娘又算得了什么?马上下拜谢了恩,带着人下去。
“她乱说!”淑雅在胤祥的耳边说道,“我方才在这儿玩,她在跟宫女们说家里的事,什么宝妹妹多好多好的,像牡丹花似的,我听了不高兴,皇上舅舅说我才像牡丹花呢,便跟她争辩,然后才摘她花的,她还让身边的人来拉我,舅舅看。”她把嫩嫩的小胳膊伸到胤祥的跟前,上面果然又几道红色的印子。
胤祥心疼得给她揉着,道:“好啦,我们不理他,舅舅带你出宫玩去,舅舅家里来了一个好看的姐姐……”他刚想说姐姐,但念头一转,“一个好看的姑姑呢!”
“是林姑姑吗?”淑雅眨着眼睛说,“我听皇上舅舅说了,林姑姑很了不起呢,我读过她做的事,舅舅,我背给你听,好不好?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西边上浣纱。”她像模像样的转着脑袋背着。
胤祥跟着默默地念,更觉黛玉文采卓绝、心思细腻,这诗不但文采风流,更是别出心裁,他拍了拍小淑雅,问道:“你诗你是哪儿听来的?”
淑雅说道:“十四舅舅告诉我的,他说是贾府里头的宝玉,将家中姐妹做的诗在酒席上告诉他们的。”
“什么?”胤祥立时怒了,这贾宝玉真是混账,将女儿家的诗在酒席上说出来,干什么?当佐酒料不成?想到黛玉的诗被那些肥头大耳的东西读出来,没准儿还会说一些混账话,真是气死了他。
“舅舅生气了?”淑雅小心的说道,这样青筋爆出、怒目圆睁的模样,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