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也知吓到了他,忙轻拍着她道:“舅舅没有生气,我们出宫去吧。”宫女们已经将包裹准备好了,胤祥亲自抱着淑雅出了宫。
潇湘馆的翠竹苑中,刚用了膳的黛玉正倚在窗边,瞧着外面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的翠竹,若有所思,想到了今天上午贾母来时的模样,眼圈儿有点红了。
在旁伺候着的紫鹃早就瞧出来了,但不知该如何劝慰得好,只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轻声说道:“姑娘,放宽心吧,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的,别又累着了,到时不只自己难受,连王爷也是要伤心难过的。”
紫鹃说到王爷,黛玉心中生起了一点暖意,自从来到王府,胤祥对自己关怀备至,这种关心发自内心,比之贾府中人面上笑着,心里厌着要好得多了,这些天在王府中住着,给了她一点家的感觉,比那时在贾府中住着的时候要舒服多了。
黛玉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添上了几分笑意,紫鹃看了道:“阿弥陀佛,还是王爷的名号有用,可见到姑娘笑了。”
“说我什么呢?”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胤祥爽朗的笑声,不过他只立在外头,并没有进来,黛玉忙理了理衣裳,走了出去,就要行礼,胤祥忙单手扶起,道:“比不了。”
黛玉抬起头来的时候见到胤祥身上还是穿着石青色的亲王补子,知他是刚从宫中回来就来看自己了,心下有点感动,瞥眼又见到被胤祥牵着的一个模样周正漂亮的孩子,一双眼睛格外灵动,正盯着黛玉看,黛玉不禁好奇,问道:“这是谁呀?”
胤祥笑说道:“这是我妹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甥女儿,叫淑雅。”
黛玉听了,轻轻一礼:“给郡主请安。”
胤祥手一扶道:“不过是个小孩儿家,你不用这样。”将淑雅拉到自己面前,说道:“这就是林姑姑,快叫林姑姑。”
淑雅一笑,道:“林姑姑好,林姑姑长得真好看,比那仕女图上的美人儿还好看。”她年纪尚小,除了说好看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黛玉。
黛玉笑着说道:“郡主也很可爱。”
淑雅拉着黛玉的裙子下摆,就要沿着往上爬,让黛玉抱着她,胤祥忙抢先一步将她抱进怀中,道:“林姑姑身子不好,可不许你这样调皮捣蛋的。”淑雅崛起了小嘴道:“才没有呢!”
黛玉笑着说道:“郡主还小,抱一抱也是没有事的。”
胤祥说道:“你也不用叫她郡主,只喊她淑雅便是。”淑雅在胤祥怀中也不安分,小手抓住黛玉袖子道:“姑姑也可以叫我其其格哦,那是花儿的意思。”淑雅出生蒙古,因此还取了一个蒙古名字。
“这名字真好听。”黛玉说道,淑雅大喜,拍手道:“姑姑真好,进了宫之后,那些娘娘们第一次听到这个总是笑话,特别是那个元春娘娘,哼,她的名儿才俗气得很呢!倒是林姑姑的名儿,也很好听。”
“林家是书香门第,林大人更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人,当然是那起子包衣奴才不能比的。”胤祥想到黛玉的诗流传到外头的事,心中就有点恼火,忍不住便全说了出来。
黛玉知道了这个,也是气得脸色苍白,她方才还在想着,毕竟从小和宝玉一起长大,在整个荣国府中,就他对自己还有点儿真心,便想着是不是该帮他一把,也算尽了最后一点子心,往后再撩开了手,没有想到这宝玉竟是这样的混账。
胤祥察言观色,也知道她原本的心思了,柔声说道:“贾府那帮子人,没有一个是好的,那贾宝玉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略有耳闻,成日里跟姐妹们混在一起,好的时候一块儿玩,不好的时候就只顾自己,然后就说自己没用,哼,男子汉大丈夫,若知道自己无用,那便该改了,没有本事就别招惹别人,给人带来灾难,若真想再招惹,那便好好做人,有了保护人的能力才行,徒有护花心,却无护花力,却还想着把花占为己有,这样的人最是可恶!还不如趁早死了的好。”
他的话有些刻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影卫回报说过去宝玉跟黛玉之间相处得如何好时,他便心里头忍不住要生气。
黛玉只默默听着,心下也是认同胤祥的话,只是不便附和。
胤祥这样说了一大堆,心头的郁闷之气才消了一些,却见淑雅在旁边笑着,胤祥没好气的道:“笑什么?”
淑雅说道:“十三舅舅好啰嗦哦,这样的人外边多了去了,你说得完吗?我往日也曾跟你说过这样的事,怎么没见你说出这么一车轱辘的话来,显见的是老了,十三舅舅好可怜哦,这样老了,以后可没有十三舅母啦。”
说得胤祥脸上挂不住,抓起她的小身子,就在她的小屁屁上一拍:“说什么呢?再说就好好给你一顿打。”
“林姑姑,十三舅舅欺负人呀,姑姑救命。”小淑雅张牙舞爪的叫着,直接从胤祥的怀中扑到黛玉身上来,黛玉忙将她抱住了,笑道:“王爷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计较,我看淑雅郡主乖巧伶俐,很是可爱。”
贾府之中这样大小的女孩儿只有巧姐一个,那是中规中矩的一个孩子,像淑雅这样活泼好动的,她可没有见过。
胤祥见黛玉护着淑雅,只得带点恨恨的说道:“她便是伶俐过了头、可爱过了头,若一直这样,怕将来连婆家都找不到了。”
淑雅刮着自己小脸,道:“十三舅舅羞羞,自己连王妃都找不到,还来说我。”说完这句话,见胤祥要闹,忙往黛玉怀中一钻,两条肉肉的小手臂挂在黛玉脖子上,道:“姑姑,我饿了,你这边有点心没有?我想吃。”
“这儿有许多呢!”黛玉吩咐紫鹃去拿来,自己抱着淑雅进去,淑雅小脑袋搁在黛玉的肩上,对着胤祥做着怪脸儿,胤祥气得直瞪眼。
淑雅在黛玉屋里头吃了些点心,又嚷着说困了,胤祥说道:“你这样调皮捣蛋的一天,能不困吗?活该,偏不让你睡,自个儿回宫里头睡去吧。”
淑雅冲胤祥吐吐舌头,就往黛玉的床榻上一钻,黛玉给她盖上薄被,轻轻拍着她,脸上表情甚是柔和,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胤祥瞧着她,一时之间呆住了。
三个人,胤祥瞧着黛玉,黛玉拍着孩子,紫鹃、雪雁等人看着这幅景象不由的都在心头想道:“这三个,倒像是一家子。”
黛玉轻轻拍着淑雅的背,一会儿之后探头去看,想知道她睡着了没有,却将她一双眼溜溜的眼睛还是睁着,只是眼角竟带着眼泪,忙问道:“怎么啦?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说着就要俯身去将她抱进怀中,淑雅却干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扑进了黛玉的怀中,像一个受足了委屈的孩子,黛玉不禁愣住了,求助的看着胤祥。
胤祥也不知道淑雅为什么一下子就哭起来了,他最怕小孩儿哭了,但见到黛玉一双妙目瞧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轻轻推了推小淑雅,道:“你怎么啦?哭什么?是怪十三舅舅刚才说你吗?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小淑雅还只是呜呜的哭泣,并没有理睬胤祥,黛玉哄着她道:“淑雅乖,不哭了,有什么委屈,告诉姑姑,好不好?”
黛玉这样一说,淑雅倒是把头抬起来了,抽抽噎噎的道:“淑雅从小没有额娘,还没有人这样哄过淑雅睡觉,那些弟弟妹妹们都说淑雅是没人要的。”她口中的弟弟妹妹是她爹爹后来娶的蒙古女人所生的孩子。
听她的话,黛玉想到了自己的出生,不也是父母早亡之后进了贾府,之后便听着旁人的闲言碎语,倒跟面前这位小郡主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平时表现的机灵可爱,其实也不过是掩饰自己内心的彷徨伤感,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大人抚慰的孩子,虽然被接到宫里头去了,但皇上日夜操劳政事,哪有空时常看她,那些妃子娘娘又能有几个是真正关心她的?
“乖,别哭了,以后姑姑疼你,好不好?”黛玉越发的可怜起这个孩子来了,轻声安慰着,淑雅缓缓点着头,又往黛玉的怀里使劲儿,倒是不再哭泣了。
听着淑雅的痛诉,胤祥也是心中难过,那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呀,怎么能让旁人这样欺负了去?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只要有舅舅在,便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淑雅听话的点点头,这一回趴在黛玉的怀中睡着了,胤祥想要将她抱到床上,黛玉说道:“好不容易才睡着了的,且让她去吧。”
胤祥却执意不肯,道:“这丫头今天累了,估计这一睡得睡到半夜,难道你不要睡觉啦?”强行将淑雅抱走,幸好她睡得沉了,也没有醒来,胤祥嘱咐黛玉好好休息,然后便送淑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