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就是因为这个将黛玉捉了起来?”胤祯挑了挑眉梢,“并非为了十三哥的缘故?”他现在有些怕胤禩拿黛玉去威胁胤祥,胤祥对待黛玉虽然是愿意舍了命相救的,但绝对不会为了黛玉将整个大清拱手送到胤禩手中,他日若胤禩和胤祥两人谈不拢,怕黛玉就要受到伤害了。
胤禩素来擅长察言观色,从旁一看胤祯脸上表情,就知他在心中想些什么,哈哈一笑,起身绕过长案,来到胤祯的身边,在他肩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语气十分真诚的说道:“看十四弟说的,你我兄弟情深,为兄怎么会将你的心上人拱手送给别人呢?那事儿可只有你那金銮殿上的亲哥哥菜做得出来。”
胤祯眼色一眼,不得不说胤禩说的确实是实情,雍正对待胤祥要比对自己这个嫡亲的弟弟好得多了,自己若向他请求将黛玉许配给自己,那是痴人说梦的事儿。雍正对待他不及胤祥这事儿一直是胤祯心中的心结,胤禩一提起这个事儿,胤祯心中便暗暗点了头,不错,若要得到黛玉,非得倚靠这个八哥才行,但胤禩素来多诈,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呢?
胤祯低头思量了半晌,抬头问道:“八哥既然说是为了兄弟,那么现下让我见一见黛玉,弟弟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好!”胤禩一口答应,拍了拍手,一个小厮从门口进来,垂首站在等候吩咐,胤禩吩咐道:“带十四爷去明尚额驸的别院。”
“八哥当真会藏人,旁人只会想到你将黛玉藏在你的势力范围内,谁知道竟藏到了福晋娘家。”胤祯不知是当真称赞还是讽刺,胤禩一笑,并没有多做理会,只是说道:“明日是最关键的一天,还望十四弟多多帮忙。”
胤祯瞥了胤禩一眼:“我自然会帮忙,八哥对这一点不早就胸有成竹了吗?何必说得这样客气?”他不再多理会胤禩,朝他拱了拱手,就跟着小厮快步离开。
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之时,靠南面的书架轻轻晃动起来,然后移开一人距离,一个身着湖蓝色袍子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八哥,你怎么将那林黛玉的藏身之处告诉他了?万一……万一他带着人将那林黛玉带了走,那可怎么办?”
“放心,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应该知道,我既然放心让他去瞧林黛玉,那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轻易离开不了。”胤禩微微一笑,那个紫鹃还在自己府中呢,林黛玉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况且胤祯此刻也该明白,想要得到林黛玉,求雍正是没用的,在这一点上,只有自己才能帮助他。
胤禟转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说道:“你抓了林黛玉,变相的也就得罪了十四弟,日后……后患无穷!”他目光中厉芒一闪而过。
“你八哥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后患做大吗?”胤禩一笑,“放心吧,林黛玉随身携带的火珠我已经派人送到了怡王府,明儿……哼!”
胤禟猜不透胤禩的心思,明日是最后一次议论八王议政之事,若不成功难道胤禩真的会以武力逼迫雍正退位吗?虽然胤祯手上有愿意效忠的人马,可丰台大营的人却是胤祥的,且负责皇宫守卫的人马也大多是归于胤祥直接调控,八哥真能成功吗?他轻轻摇了摇头。
胤禩由小厮带领着上了马,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明尚额驸的别院,那是一座隐于田野间的所在,并不如和奢侈华丽,乍看上去,旁人还会当是周围的地主之家,四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高粱地,看似十分平静安宁,但多年领兵打仗的胤祯却能看得出来,这大片大片的及腰高高粱地中竟未闻一丝一毫的虫鸣鸟叫,可见其深藏不可见之处必定危机重重,今日自己单枪匹马而来,若八哥当真有心对付自己,则自己危矣。
“十四爷,这边请。”一旁的小厮往那座园子方向伸了伸手臂,胤祯哼了一声,仿佛跟人赌气般的,大踏步就往里面而去,进了园子,并没有多少侍卫,只几个小厮来来往往的,胤祯细看那几个小厮的身形步法,心中暗暗吃惊,八哥从哪儿找来的那么多武功高手?这些人的武功估摸着跟自己在伯仲之间,怪不得他敢这么大胆的放自己进来。
引着自己而来的那个小厮此刻向一间房间指了一指,示意那儿便是黛玉住处。
轻轻上前,胤祯踏上台阶,缓缓伸出了手,搭在门上,却停了下来,伊人近在眼前,他竟是不敢相见,黛玉被掳虽然并非自己的注意,但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胤禩才会将脑筋动到她的头上,让她遭受这番囚禁之苦,不知她怪自己不怪。
“十四爷,您怎么不进去?”在一旁的小厮可不明白胤祯千转百回的心思,见这位爷刚才一路来的时候明明就非常着急,怎么现在临到门前了,却这般犹豫起来,当真这些爷的心思不是自己这样的奴才能够理解的。
小厮这一声叫马上就让正在里面休息的黛玉听见了,她不由得喊道:“是谁?”
“是我,胤祯!”胤祯忙答应了一声,回头瞪了那小厮一眼,随即推开门进去,黛玉正坐在桌旁,微微仰头看着门开处,一双清丽的眸子仿佛有水流动,真是好一双秋水明眸,胤祯在心中赞叹。
“十四爷!”黛玉起身,微微一福,胤祯抢上前扶了一把:“恵黛郡主免礼。”
黛玉退后一步,避开胤祯的双手,淡淡一笑:“不过是阶下之囚,说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十四爷客气了。”她曾听胤祥说过胤祯的经历,从前是当过大将军王,可现在已然不是,不知如何称呼,便以十四爷唤之,也算合适吧。
“我会救你出去的。”胤祯急急的表态,黛玉只淡淡一笑:“那就多谢十四爷了。”言下却并不十分在意,她听胤祥说过,胤祯虽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但却素来和同父异母的八哥交好,从前众皇子争夺皇位之时更是帮着胤禩,今天既然是胤禩将自己捉了来,那么想让他来救援自己那是痴心妄想之事了。
“我是说真的,等……”见黛玉不相信,胤祯忙又说,本想说等八哥登了龙位,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还是别对黛玉说得好,便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只说道,“你放心,我既然说要救你,自然会救你的。”
黛玉抬头,定定的看着胤祯,一言不发,目光中带着犹豫、沉思,这样一双带着智慧的明眸让胤祯心中大动,柔声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黛玉轻轻地道:“十四爷,我也不需要你救,我只想……你凭着自己的心做事,千万别钻了牛角尖,被人利用了。”
胤祯心中一震,幽幽问道:“你倒说说,什么是钻了牛角尖,若喜欢你便是钻牛角尖,我倒愿意钻上一辈子。”
“十四爷,你应知道在我心中只有怡亲王,何必这样说呢?”黛玉转了头,她不想拖泥带水,这样只会让胤祯以后更加痛苦。
“那如果他死了呢?”胤祯脱口而出。
“那我必追随他于泉下!”黛玉一字一顿,坚定不移,双目直视着胤祯,那眸中散发着的光芒似乎在向胤祯诉说她必定言下无虚!
这样的话语和目光让胤祯如受电击,头耷拉下来,身子不自禁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良久,他才抬起头,那目光中死灰一片,像是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了那般,他不甘心的又追问一句:“当真?”
黛玉这次没有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幅度小,但郑重的脸色却显示着她内心的坚定不移。
“我明白了。”胤祯低了头,低声说道,“你让我好生想想。”他抬头又看了看黛玉,柔声说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黛玉见胤祯绝望伤心的模样,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见胤祯转身待走,忽然说道:“十四爷,对……对不起。”
“何必说这话?”胤祯顿住脚步,却并没有转回头,凄凉一笑,“你哪里对不起我了?”踉踉跄跄,脚下不稳的走了出去,黛玉想再看他一眼之时,门前守候着的侍卫却已经将房门关上了。
黛玉缓缓坐回桌旁,望着紧紧合着的门,心中起伏不定,一时间胤祯凄楚失望的脸在眼前浮现,一会儿又是胤祥找不到自己时的焦急如狂,最终各种心思皆化为一声长叹。
清晨,郡主府中,胤祥坐在湖心亭中,手中握着昨天晚上刚刚拿到手的南海火珠,看着它呆呆的出神,他手指转动着,不住的抚摸着火珠,仿佛可以从中感受到黛玉的气息,他一夜未眠,心中心心念念的只有黛玉,一会儿在想黛玉会不会被人关在黑屋子或者地牢中,黛玉身子不好,那如何受得了?一会儿又想黛玉不知有没有吃饭,她素来不怎么吃饭,每每都要自己威逼利诱,她才肯乖乖吃下一碗饭,现今没了人管,不知道会不会又不吃饭了,这个丫头,胤祥唇角微微一翘,一丝宠溺的微笑浮现在脸庞上,但一想到黛玉如今还在胤禩手中,嘴角又不自禁的垂下来了,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上的南海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