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斜眼看了一下胤祥,冷哼一声:“你倒是大胆,现在有事儿都不知道跟朕说一声,哼,你这个怡亲王,朕看来是使唤不动了。”
“皇上恕罪。”胤祥见得雍正发怒,心中倒也不如何惧怕,只是躬了躬身子,“也是事急从权,廉亲王抓了黛玉,我怕相救不及,让她受了损害,因而才来不及禀明皇上,况且我也怕皇上因而担心。”
“哼,找借口,朕有什么担心的?分明是你这个怡王爷现在身边有了美人儿,对朝廷大事越发的疏忽起来了。”雍正伸手在胤祥的额头轻点一下,不过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有了心仪的人,他还是开心居多的。
“皇上息怒。”胤祥知晓雍正心意,抬头嘻嘻一笑,凑近了雍正,“皇上若是觉得臣疏忽了国事,行为适当,让皇上不高兴了,不妨就罚臣俸禄吧,若不然就打臣板子,只要皇上消了气,怎么样都成。”
雍正扑的一笑:“你呀!”不再理会那事儿,目光转到胤祥的手臂上,“伤势如何?”
“不妨事。”胤祥摇了摇头,“只是十四弟……不知如何了。”
雍正对于这个从小抢了自己母爱的十四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感觉,有关心,也有怨恨,当真是五味杂陈,听得胤祥这话,只嗯了一声,又将话题转到胤禩身上了,他重重一恨,眼眸中厉芒一闪:“廉亲王丧心病狂,朕是再也容不得了。”
往日里若胤祥听得这话,必是要劝解几句的,但今日,他和黛玉险些丧命于廉亲王胤禩手中,他再也没那份闲心为胤禩说话了,便将胤禩在明尚额驸别院中的那些武林高手说了出来,又将心中的那些怀疑一一道出。
雍正顿时双眉拧紧,胤禩要夺皇位,他虽然决计不容,但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愤怒与意外,毕竟身为皇子,哪个没有想过要当皇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费尽心机与手段,就别怪别人也心怀鬼胎。可这争夺皇位争得再厉害,那不过是皇室内部的矛盾,胤禩实在不该想用天地会的人来对抗朝廷,这不禁是叛君,更是叛国!
“查!”雍正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个字,“给朕细细的查,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胤祥应了一声,就要转身去户部。
“等等!”雍正喊了一声,将胤祥拉回来,故意捏了捏他的伤口,疼得他直龇牙,雍正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逞能不成?”
“皇上吩咐,微臣哪儿敢不遵从?”在雍正面前,胤祥就像个嬉皮笑脸的大孩子。
“朕说过让你亲自去查了吗?”雍正招了一个小太监过来,“传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到这儿来。”转过头对胤祥笑着说道,“那些年纪小的,也该到了历练历练的时候了,正好也让他们瞧瞧,叛国者是什么下场!”最后一句话,雍正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胤祥心知,当年的九龙夺嫡之事是雍正心中的隐痛,骨肉手足相残虽然他也曾参与,但轮到他自己了,绝没有一个父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互相窝里斗的,如今也算是给弘历等人一个警钟吧,这些事情自己则不方便参与了,便说道:“臣去看看十四弟。”
雍正点点头。
进入朝房,胤祯已经醒过来了,黛玉坐在他的床头,说着话安慰着他,胤祯虽然看上去十分虚弱,但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黛玉看。
胤祥感激胤祯想救黛玉,但见到他这般直视黛玉,心中还是微微不满,轻咳一声,走到两人身旁,黛玉站了起来,回头朝她笑了笑,胤祥点点头,握住了黛玉的手,和她一同坐在胤祯的床头,看着胤祯:“十四弟,身子好些了吗?”
胤祯偏过头,偏偏不理会他,黛玉轻笑一声,真是个跟孩子似的,胤祥也不以为意,回头招过太医问道:“十四爷中的毒有没有妨碍?”
太医躬身说道:“回王爷的话,十四爷中的只是些普通的毒药,发时猛烈,但用了清毒药物之后已经无事了,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请王爷放心。”
胤祥微笑着点头:“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放心了。”
“我是救玉儿,又不是救你,你用得着放心不放心的吗?”胤祯猛地翻开被子坐了起来,双眼瞪着胤祥。
胤祥握着黛玉的手紧了紧,笑说道:“黛儿是本王的黛儿,你既然救了黛儿就等同于救了本王,本王哪能不心生感激的?再说,方才黛儿是想替本王挡箭,十四弟你又帮黛儿挡了这一箭,也算是变相的救了本王。”
他的话让胤祯脸色白了一白,闷闷的道:“我知道黛玉总是将你放在第一位的,哼,有没有旁人还不一定呢!”
“十四爷……”黛玉轻轻的叫唤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轻唤了一声胤祯,就再无别话了。
“不用说了。”胤祯有点歇斯底里,他深吸了几口气,“其实……其实我在该明白了,就在那****来别院探望你之时,心中就该明白的,你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胤祯在胤祥跟前对黛玉直抒心意,让黛玉有些尴尬,但他的一片深情以及那重重的伤感又让黛玉说不出的难受,回头看了眼胤祥,又转头看向了胤祯,轻声说道:“十四爷,你……你的心意我明白,我……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性命,上回我在骑马时候遇险,就是你救我的,我一直记得,这回你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一命,只是……只是黛玉之心已属王爷,实在不能用这种法子报答你,不过在其他事情上,无论你要黛玉做什么,黛玉都会照办的。”
“我可没有其他事情想让你做。”胤祯的声音很是沉闷,他动了动脖子,看着黛玉后面一脸紧张的胤祥,嗤笑一声:“行了行了,别紧张成这副模样,我又不可能夺走你的心肝宝贝,你们都放心吧,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我便自请去看守皇陵,你们都可放心。”
“什么?”胤祥和黛玉都是一惊,胤祥说道:“十四弟,你在最后关头改变心意,皇上不会再怪罪你的,你大可留下来。”
胤祯白了他一眼:“我在最后关头改变心意只是为了黛玉,你可别说什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话,哼,我还真不稀罕呢!”
胤祥知他从小倔强,决定了的时候便是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便也不多说了只是轻轻一笑,胤祯看了看黛玉,低低的说道:“我只希望你能送我一程。”
“我定来的。”黛玉当下答应了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怎么报答他,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满足他的要求。
秋风乍起,凄凉的清晨,古道之上,形状枯萎的杨柳之旁,胤祯看着前来送行的黛玉,脸上一笑,笑中带了太多的无奈与凄然:“你好生保重身子,我这便要走了,将来还不知能不能再见一面。”
“其实你可以不走的。”黛玉对这个两番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心中很是不舍,轻声说道,“我问过王爷,他说皇上并不想追究你,你是个战场奇才,皇上愿意既往不咎,再次重用。”
“这种场面话比不多说了。”胤祯又是一笑,“你应该知道我不愿意留下来的原因,你难道想我看着你和十三哥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黛玉,我虽然为了挡了一箭,可那并不说明我是一个宽容之人,若远离你们,或许经年之后我心中便能放下来,可若继续留下来,我不知道将来的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很害怕我会走上八哥的老路。”
作为一个将军,他从前不管是塞外战争,还是朝中内斗,从未提过一个怕字,可面对这份感情,他却坦荡的说出了这个怕字,这让黛玉感到了一阵心酸,是自己对不起他吗?或许也不能这样说,情之一事,谁又能真正分清谁对谁不对呢,她能够做的也只是让胤祯的痛苦减到最小罢了,也许,让他离开这个伤心地,对他来说会是最好的选择吧。
两人依依惜别,黛玉陪着胤祯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正午了,才目送着胤祯单人一骑朝那远方跑去,胤祯一路往前,并没有回头看上黛玉一眼,黛玉眼角有些湿润了,直到胤祯远去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回头之后,却又是一惊,就在不远处,一人从一棵柳树后面转了出来,却是胤祥,胤祥脸上带着笑,对着黛玉展开了双臂,在这没有阳光的阴沉沉的天空下,胤祥仿佛试着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让黛玉不自禁的就朝他飞奔了过去,扑进他的怀中。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黛玉的脸紧紧贴在胤祥的胸膛前,感受到胤祥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就是一阵安定,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胤祥的脸,问道:“你怎么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