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吃过饭之后,贾府一辆马车便飞奔而出,众人只当是王夫人前去庙里烧香,却不想这马车出了贾府之后七拐八拐,竟然奔向平民区薛家母女居住的地方。
“姐姐——”
“妹妹——”
薛家四合院,王夫人看着床上躺着的薛姨妈顿时紧张担忧,顾不得房子中的气味难闻,她匆匆跑到床边握着薛姨妈的手,“你怎么样了,看病了没有?得赶快好起来啊!”王夫人紧张兮兮,满目担忧。却没有注意到薛家母女相视一笑中的狡黠,王夫人越担心,她们的胜算就越大。
“你也不要担忧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心病而已,寻常的药也治不好啊!”薛姨妈故作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低低道。
“心病,到底是什么心病竟让你至此,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王夫人几乎眼中落泪,她和薛姨妈在家中做女儿时在众多姐妹中关系最好,这会儿看到薛姨妈形容憔悴发丝斑白不由辛酸难耐。
宝钗也在一边强自挤出几滴眼泪,抽泣道:“姨妈,娘还是因为我的事情忧心至此的。”
“你的什么事情?告诉姨妈!”王夫人以前虽然时而对于薛宝钗有成见,但是今时今日看到她们处境这般窘迫,心中的那些成见便也烟消云散,毕竟还是根里亲。
薛姨妈剧烈呼吸着从床上坐起,宝钗和王夫人连忙拿一双被子放在她背后。薛姨妈微微眯着眼睛,似乎疲惫不堪,“前些日子我和钗儿在街上买东西,竟然碰到一个富家公子,他一眼看上宝钗,非要强娶宝钗。你也知道,宝钗是我的命根子,况且现在我们处境如此,我还盼望着钗儿有朝一日嫁给宝玉呢,我们奋力抵抗。可是终难抵抗那李公子啊,我便说钗儿是要嫁给贾家的人,没想到那李公子一听我如是说便更加威胁要娶一个贾家女儿作为交换。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薛姨妈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一旁的薛宝钗也不由得更加晃着肩膀哭得厉害。
“姨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们现在处境困难,你是我们唯一的依靠。”薛宝钗扑在王夫人怀中,源源不断的眼泪沾湿了王夫人的衣服。
王夫人皱皱眉,轻柔的拍拍薛宝钗的肩膀,看向薛姨妈问道:“那李公子是要娶一位贾家女儿作为补偿?”
薛姨妈点点头,一脸歉意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为难,并不想为难你,但是那李公子仅给我们十天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我们心急如焚,不得已才麻烦你。”拉住王夫人的手,薛姨妈老眼中沾着泪,“我知道这很难,你若是不帮忙,我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们的命不好。”说罢,薛姨妈仰头躺在被子上放声大哭,简直就是哭天抢地。
王夫人的眼中也不禁泪光点点,心中更是酸涩一片,这两个可是自己的亲人啊,她们现在在此受到这样的折磨?
薛宝钗稍微仰起头观察一下王夫人的脸色,便又低声抽泣道:“姨妈,我知道你在贾家是二太太,上头还有大太太处处压制着,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说了算。姨妈,大不了,钗儿就嫁过去算了。”
宝钗的话无疑是在王夫人的心头刺下一针,她身形一顿,想起在家里时不时就要受到邢夫人的压制,心中便恼火不已。她娘家是四大家族的王家,而她的女儿更是贵为妃子,而且,她的儿子贾宝玉深得老祖宗喜欢,凭什么就得以长轻为序?处处受到邢夫人的气!
这事她是管定了!
拍拍宝钗的后背,王夫人轻声道:“钗儿,你暂且不必烦恼。”
“姨妈是要帮我们吗?”宝钗抬起泪眼迷蒙的眼看向王夫人,一脸惊喜。而薛姨妈也止住了哭声看向王夫人,“你真能帮我们?”
王夫人点点头道:“贾府的女儿那么多,又都不是我亲生的,她们嫁好家坏与我何干?如今家里未出阁的也就剩下迎春、探春和惜春,在她们三个中选一个便是了,反正听你们说那李公子家里也不错,想来老祖宗也会应允。钗儿样貌远远在她们三个之上,应该值得更好的。”
“姨妈忘记一个,未出阁的可不止她们三个,还有一个林黛玉!”薛宝钗想起今日所受之事全是起因于黛玉,不由得咬牙切齿。
却没想到王夫人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她白了一眼薛宝钗不悦道:“怎么?钗儿难道不知那林黛玉是当今皇上关爱之人,你们有今天全是因为得罪她。你是不是觉得姨妈是傻子,还要我去动林黛玉?”
薛姨妈连忙拉住王夫人的手,“消消气,消消气,钗儿不过是气愤我们家今日的处境罢了。”
王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你们是这样想的最好!”说罢她看向薛姨妈,“这薛家三个女儿,你觉得哪一个合适?”
薛姨妈与宝钗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有着满满的狂喜,“迎春虽然性格懦弱,但是无论怎么说却算是大太太邢夫人的女儿,你若是擅自做主,恐怕会与大夫人起争执。而探春,虽然是庶出,却算是你的半个女儿,况且探春性格刚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城府也很深,应该很难以对付。”
薛宝钗眼睛眨眨,街上薛姨妈的话继续说道:“而惜春,却是东府的女儿,母亲不在了,有一个爹爹却整日迷恋炼丹术,犹如没有。老祖宗虽然嘴上说疼爱她,但是毕竟不是亲的。如果姨妈坚持,想来老祖宗也不会怎么坚持。”
王夫人点点头,“你们分析的极对,况且——”她眯起眼睛,脸上尽是冷漠和厌恶,“况且这惜春性子冷淡,却偏偏长了一双犀利眼睛,什么事情都能看透。在平日里总是与我作对,我早就看她不惯。”
“是啊,姨妈。”宝钗也冷漠道:“惜春牙尖嘴利,最偏向林黛玉,我还记得好几次为了维护林黛玉她公然与姨妈顶嘴,我也不喜欢她。”
薛姨妈悄悄打量王夫人的脸色,也连声附和,“你们说的对,赶快把这惜春嫁出去,也好少了一个头疼的人,也少了一个人总是处处与自己作对。”
“好,就这么定了!”王夫人站起身,“回去我便向老祖宗说说这事,按你们说岂不是只剩下五六日的时间,我禀告老祖宗后你们便可以要那位李公子前去提亲了。”
“还真是我的好姐妹,我就知道你一定帮我!”薛姨妈忽然一跃从床上坐起抱住王夫人,力量之大让王夫人微微皱起眉头。
“你不是生病了吗?”王夫人诧异看着刚才还阴云满面满目愁思的薛姨妈,心中好奇。
薛姨妈一怔,随即连忙收起自己的兴奋低声道:“我这不是心病吗?心事了了,当然一身轻松。”
王夫人也并不怀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宝钗手中,便匆匆告辞。
而薛家母女,眼睁睁看着王夫人的身影消失,相视一看,大笑不止……
荣国府,正房之中,王夫人一脸笑意正帮贾母按摩。
“老祖宗,怎么样?是不是舒服了很多?”许久,王夫人停下动作端起一边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道。
“恩,很好,我这肩膀酸楚是老毛病了,最近一段时间被你这么揉揉捏捏果然好了许多!”贾母一脸笑容,就着鸳鸯的手吃了一粒葡萄,觉得从里到外都是甜的。
王夫人看贾母心情极好,便寻思着开口道:“老祖宗,有一件事情我想对你说说!”
贾母依旧是一脸笑意,满目慈祥看向王夫人,她这个媳妇肚子争气,不但生出个皇妃来,而且还生出个她最疼爱的宝玉。“说吧,什么事?”
王夫人走到贾母下首一边剥瓜子递到贾母手里一边笑意盈盈道:“老祖宗啊,咱们贾家将有大喜事了。”
“大喜事?何喜之有啊?莫非是玉儿回来了?”贾母顿时两眼放光,自从她得知皇帝钟情于黛玉之后,没有一天不盼望着黛玉回到潇湘馆里,以后贾家有她罩着,便是万无一失。而且,照现在的形势,以后黛玉入了宫,也可以帮得上元春。贾家一下子出了两个皇妃,绝对能成为京城第一家族啊。
王夫人一怔,脸上的想笑容凝滞,但是一会儿的功夫马上又堆上笑容,“黛玉回来当然是大喜,这喜来自惜春啊!”
“惜春?”贾母脸上的笑意减淡,“她能有什么喜事?”
王夫人将剥好的瓜子递到贾母手中,轻声道:“前几日有一位风度翩翩的李公子上门提亲,指名就是四姑娘呢。”
“有人找惜春提亲?”贾母皱眉看了一眼王夫人,“惜春天天就没有出过门,能见过谁?这李公子又怎么会偏偏看上惜春?上面不还是有迎春和探春的吗?”
“老祖宗,这事咱们就不知道,指不定是惜春那丫头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认识的人呢,我们怎么知道?”王夫人低头在大脑中快速思索着怎么说服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