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原打算让黄天化先行,但念及他尚年轻,便让南宫适与黄天化两部齐头并进,武吉的右哨略略滞后。
众将士气高昂,离了首阳山,便往金鸡岭进发。一路上纵是山清水秀,奈何俱是素日看熟了的,比妲己自然不同。何况这些粗汉子,欣赏美景倒不如弄只野兔打牙祭来得实在。
大军迤逦而去,场面倒也壮观。虽然盔甲不一,但军容整齐。
南宫适与黄天化各领一哨人马在前面开路,虽是荆棘满布,只有羊肠小道可通。但都是勇武有力之士,自然不把这个放在眼里。
南宫适部攀到岭上,忽然前方有一枝人马,在正前方阻住大兵。哨马立刻回报:“报,前有一枝人马阻住,大军不能前进。”
南宫适暗想,如今这里还有人埋伏不成?可是又不象,他站到一个高处,隐隐见两杆大旗迎风飘扬。哪里有埋伏的还这么嚣张?正在寻思的当口,忽然又一哨卫报:“岭上有一将请战!”
南宫适有心想等大部前来,便让哨卫先行回报武王,自己率部又攀了上去。直到岭上,果然一队人马已是严阵以待。为首的一员大将,铁甲铁盔,浑身乌青,连座下一匹青骢马,都是偏乌的颜色。
南宫适喝道:“在下西岐大将南宫适,你是何人,敢阻吾大军!”
“我乃商都大将魏贲是也。”
南宫适本是急性子,见他自报姓名,立刻拨马便舞刀直取。魏贲骂道:“好杀胚,说打就打啊!”
南宫适啐道:“难道还要摆宴喝酒不成?既是敌手,便用手中刀剑说话,方是正理!”
魏贲冷哼一声,手中长枪挥舞,早把刀架住。他的枪原比南宫适的大刀要略长一些,又胜在灵活,几十回合下来,南宫适竟被他杀得汗流浃背。心里暗想,这回东征誓师以后,还是第一战,若是败回了大营,岂不丢脸?陛下因为看重,所以让我领了左哨与前哨并进,若是败回,实在不好看。
一边振奋精神,把大刀急舞,偏是这魏贲并非庸手,他越急越不得法,反倒被杀得只有还手之力,心里暗叫不好。越加地手忙脚乱,又后悔自己不该先行动手。
那魏贲艺高一筹,找个破绽,大喝一声,抓住南宫适的袍带,生擒过马。
南宫适面红耳赤:“罢了罢了,不想我戎马一生,竟在阴沟里翻了船。要杀要剐,便来个干脆。”
魏贲笑道:“我何必伤你性命,正要借你去见武王!”说着便把南宫适放了。
南宫适领了本哨人马,就地扎营,恨恨地看了一眼魏贲,一边打发哨卫往后报给武王。
不多时,大军赶到,南宫适吩咐了副将,自己返身进了主帅大账。伯邑考正中而坐,黄飞虎与姜尚左右相陪。
南宫适含愧把出手遭擒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姜尚大怒:“你是左哨首领,竟初出师便尝败绩,擒而复还,还有脸进大帐?”一边喝令左右:“南宫适违令出战,且被擒受辱,先挫我大军军威,推出去斩了!”
黄飞虎觉得未免太小题大做,正待开口阻止,却见哨马来报:“那边魏贲在马上大叫,请不要斩南宫将军,有机密相报。”
伯邑考脸色一松:“回来,且听他有什么话说。”
左右把南宫适仍旧押了回来,姜尚大怒:“匹夫擒吾将而不杀,反放回来折辱于我等,岂有此理。此人,便该杀一儆百!”
伯邑考含笑道:“丞相何须动怒?只听哨卫回报,他驻扎于岭上却不利用地形埋伏,分明对我等并无十分恶意。走,随孤去看看,是怎样的一个人物!既能生擒南宫将军,也是个人才!”
姜尚等只得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辕门下早已有一对对红袍金甲的亲卫列阵以待。黄天化接了武王的命令,也回兵站在营前。一骑玉麒麟,更显出了威猛的架势。
哪吒领的是末哨,这时还在中军后面,早听说前面出了这事,急忙对副将吩咐了一声,便悄悄地到前面来看热闹。
伯邑考看他前来,瞪了一眼,哪吒皮皮地一笑,也就罢了,只是悄悄嘱咐了一句:“不次不可擅离军营,否则……成什么话!”
哪吒连忙点头,一边说:“还有话禀告,崇黑虎因兄长急令,家里出了什么事,孤身一人回去了。临走时再三交代,若有什么事,派人去叫一声,立时便来。”伯邑考点头:“怕是他家的私事,倒也不可阻止。走吧!”
行至门前,伯邑考看那魏贲一表人才,年轻不过三十来岁。一身盔甲,都是乌青之色。
“魏将军?”
魏贲见他神色从容,兵甲鲜明,心里早已折服。他虽是骄傲的性子,见了这等军威,也不由得滚鞍下马,拜伏于地:“末将魏贲,久闻陛下会盟孟津,讨伐朝歌,特在岭上相候,欲在陛下鞍前马后,任充前锋!只因未见陛下,不敢擅自求见,故列阵计擒南宫将军,请陛下恕罪!”
姜尚皱了白眉:“依你如此说,竟是有意投诚的了?然而我大军在孟津滞留一月,为何不前来?可见此语……陛下,此人说话,未免有些存疑。”
伯邑考却笑道:“丞相不必过虑,若魏将军有意与盟军为敌,万不会旗帜鲜明地守在岭上,早在夹道那边便预设埋伏了。孤以为,魏将军此举,必是对孤心在存疑,故此要掂一掂咱们的斤量,才知道孤值不值得他前来效力。”
魏贲拜倒:“陛下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末将的心思。虽风闻三百诸侯尽聚孟津,奉陛下为统帅,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怕盛名之下,未免是真,故此犹豫。今见陛下军威鼎盛,进退有据,方敢深信陛下治军之严。末将虽不过一小子耳,然亦愿随陛下马后,同伐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