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尚制好了招降书,伯邑考过目后便让使者送去汜水关。
韩荣沉思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西岐东进,已成大局,不如便散尽金银,各自去罢。我深受王恩,绝不能背叛商朝,以作千万年的罪人。诸位,都收拾了细软,咱们连夜出关,各自逃命去吧。”
诸将见余化、余元相继战死,哪有不心寒的!这时听主将发话,俱乱纷纷地搬运物件去了。韩荣有二子,俱为正室所出,这时年纪尚只有十三五岁,长名韩升、次名韩变。见父亲吩咐自己母亲和两个如夫人收拾东西,忙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韩荣忙把话说了一遍,两人相互看了看,笑道:“父亲,怎可效那妇人之见,弃身后之名于不顾?父亲英名贯于大商,受王的高爵厚禄,封妻荫子,如今陛下把汜水一关托付于父亲,可父亲却不思报国恩,岂非遗讥于后世?”
韩荣叹息一声:“非是为父贪生怕,只是顾念你二人年幼,是以才作退计。”
韩升纵声大笑道:“父亲此言差矣。常言道虎父无犬子,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难道我兄弟便是贪生怕死之辈么?我兄弟二人虽然年幼,却自由习得异术,这几日见父亲守关,正私自操演。今日方完,回到府里,竟见父亲打着卷铺盖的主意,岂不是有负王恩?二弟,你去取咱们的宝贝来。”
韩荣心里半信半疑,及见韩变取来的所谓“宝贝”,不由放声狂笑,直笑得他的夫人也走出内室。
原来那韩变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纸做的风车。
韩荣笑得喘气,手指的风车道:“这不过是小孩子玩耍的东西,如何能够上阵杀敌?你兄弟年纪还小,有这番忠心,也是难得,唉!”
韩升恼道:“父亲尚未看仔细,看这风车,四面幡上写的是符印,地、水、火、风四字,因此师父起名为‘万刃车’。父亲不知其妙用,却狂笑不已,未免寒了孩儿的心。”
韩荣见他说得郑重,倒有些疑心起来:“既如此,不如演练来看看。”
兄弟两个便上了马,披发仗剑,口中也不知念些什么。忽然见云雾陡生,阴风飒飒,又有火焰冲天,半空中还有无数的刀刃飞来,把韩荣看得目瞪口呆。
韩升把车收起,韩荣才道:“原以为不过你兄弟玩耍而已,不想那位师父竟是高人,为父倒是怠慢他了。”
韩变天真地抬起头:“父亲,你交三千精兵于我们,把三千架风车都演练熟了,还怕他西岐士兵么?”
韩荣大喜,依言点了三千精兵与他兄弟。
伯邑考接了探马回报,知无异人增援汜水关,正打点取关事宜。忽听关内炮响,探马报入大帐:“汜水关总兵韩荣率兵出关,要与丞相决一死战。”
伯邑考看向两边,都面面相觑。黄飞虎皱眉道:“余元师徒既已败亡,又没有异人相助,韩荣怎地如此托大,不坚守关口,却出关来迎?”
妲己在杨戬耳边悄声说道:“他虽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也绝无出关自投罗网的主意。那汜水关本是坚固异常,便是我们去取,也要费多少手脚?他竟不以关为凭,出关来战,必有凭恃。”
杨戬一脸迟疑:“但是既无异人出没,他若有手段,早使了出来,怎会等到今日?”
妲己语塞,一时也想不出原因。
却听姜尚大笑道:“陛下不必再思,总是他不自量力,待老臣率兵应战。他点多少人马出关?”
“三千。”
“咱们也点三千,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伯邑考俊眉微锁:“丞相,千万小心。这韩荣必是有些手段的,多点兵马掩杀过去。”
姜尚依令多点一万兵马,在阵前按雁翅阵排开。伯邑考心里狐疑,总觉得韩荣此举实在大违常理,因此率中军掩伏在后。
韩荣当先一骑,自然威风凛凛。身后却是两员小将,原来便是他的儿子韩升与韩变。两人不等姜尚调侃,抢出阵来,朝姜尚打去。
姜尚身后连忙抢出魏贲,拿枪架住。见二人年纪尚小,生相又极静美,连忙劝道:“你二人何必前来送死?快快回去,与父母兄弟都逃走了罢。”
兄弟二人大怒:“贼子,今日叫你瞧小爷们的厉害!”
三人战作一团,韩升诈败,把头顶冠子除了,三千名拿着万刃车的士兵杀出来。姜尚把手一挥,身后万余名士兵也如潮迎上。
谁知那风车卷起,风火齐至。一时间浓烟滚滚,伸手莫辨五指。阴风阵阵,飞沙走石。风乘火势,火借风力,烟雾弥漫。魏贲正在最前,一时有些发慌,被韩升一刀欢来,几乎坠马。武吉在姜尚身后,忙护住他,却被砍在右胸,血流如注。
伯邑考看得大急,怒喝一声:“莫乱,仍按雁翅阵退回。”
杨戬也大声喝道:“那风火之势不能及远,再退一里之地,火势便不足为惧。”
然而,在黑烟的众将士哪里还能分辨东西南北,俱都自相践踏。这一仗,西岐以惨败告终,检点人马,竟丧失泰半。
伯邑考自然不乐,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却不知这韩荣的二位公子竟有如此异术,只是前次却为何不施?”
妲己也称奇:“按说余化余元在时用此异术,咱们哪有这么容易胜的?奇了怪了,这韩荣倒是打的什么主意?再说,今日那三千士兵明明还可乘胜追击,却为何鸣金收兵,只与那万人争斗?咱们的大营离那不过二里之地,为何不掩杀过来?”
杨戬听了神色一动,一手拍案:“不好,这韩荣定是要晚上来袭营。这青天白日,我们尚且不辨东西。到了晚间,迷雾都成一团的,如何还看得见商兵?若是韩荣动了晚上动劫营的主意,倒真是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