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面容如水,坐在大帐中。
游魂关东伯侯姜文焕坐在他的左手边,姜王罗欢,则坐在右手边。以下便是各诸侯国依次列座,两列后面,还有一列,则是大将。
游魂关大捷,更令群情振愤。那些在商领土上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要求加入军队,一时之间军威大盛。
妲己预计四十万大军,很快就扩充到了六十万。当然,那些新近加入的百姓,没有多强的作战能力。所以伯邑考并不急着推进战线,一边派姜尚主持训练新兵,一边与诸将研究进攻方略。
“陛下,若依我之见,莫如直取朝歌!”雷震子性子最急,此言一出,诸侯中那等少思量的人,便纷纷附和。
黄飞虎用石子、龟壳等摆成了简易的军事地图,一边说:“陛下,如果挥师直指朝歌,沿途除了散兵游勇,已经没有象样的关隘。”
杨戬沉吟问道:“将军是说,我们此去朝歌,便是一马平川?”
“正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只有六至七天的行程。即使遇到小股敌人的阻拦,也不过十天,就可直叩朝歌。”
此言一出,自然诸军振奋。那些平时足迹不履中原的诸侯小国,更是群情激昂。纷纷要求伯邑考即刻进发,直指朝歌。仿佛攻入朝歌,是件相当轻松的事。
伯邑考神色凝重:“诸位稍安勿躁,且听黄将军再说说朝歌城的守卫情况。黄将军,你曾在朝歌负责过全城的警卫,想必对朝歌的情形熟悉得很,给大伙儿介绍一下基本的情况吧,也好让大家心里有数。”
黄飞虎欣然应允:“好。如此末将便向陛下及各位君侯、各位将领介绍一下朝歌的情况。朝歌是盘庚迁都以后,历年修检,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若是我们仓猝攻城,恐怕伤亡惨重。”
有一个年轻的将领很不服气:“眼看就攻入了朝歌,我们还怕他怎的?哪一个朝代的更迭,会没有牺牲?纵然惨重些,能取了朝歌,便是千秋大业!”
伯邑考肃然道:“纵然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未必能攻得下朝歌,且听黄将军继续说下去。”
“是啊,朝歌现在是人心惶惶,但仍有六十万勤王之师与驻军。要想攻入朝歌,并不容易。但是,这些勤王之师本无意为帝辛卖命,我们若截断了西部和南部的粮道,那些勤王之师,便易生归心。那时,军心不稳,便是我们攻城的良机。”
伯邑考沉吟片刻,才说:“是啊,帝辛的那些兄弟叔伯,并非个个对帝辛忠心耿耿。若见军粮不能满足,恐怕容易产生离心。若现在去攻打朝歌,莫如是以强打强,损失不可估量。若等到他们气衰的时候再攻打,那时的效果,可是说是事半功倍。”
杨戬点头称是,一边指着那张简单的“军事图”道:“陛下,我们要渡过黄河,恐怕商军会在黄河沿岸设伏,不可不防。”
“正是。不管怎么说,明天一早,大军开拔,直奔朝歌。”
这道命令一下,三军将士齐声欢呼,仿佛那朝歌已如囊中之物。伯邑考看到如虹的士气,虽是颇为欣慰,却也暗自忧虑。
姜尚疑惑相问:“陛下,如今士气如此鼎盛,为何陛下却反露忧色?”
伯邑考勉强笑道:“丞相,正怕诸将对朝歌的形势,估计太过乐观。我们少说也要六七日方能逼近朝歌,这六日,各地勤王之师,怕又激增,我们连新兵也只有六十万。而其中只有三十五万是攻城的主要兵力,后来加入的新兵,战斗力并不强。”
“陛下是担心进攻朝歌受挫吗?”姜尚了然地问道。
“正是。诚如黄飞虎将军所言,朝歌虽称不上铜墙铁壁,但自盘庚迁都,朝歌历年整修。你我都在朝歌呆过一段日子,那里的城墙之固,都是真正见识过的。何况,我们虽然一路过关斩将,但帝辛一则鞭长莫及,指挥不力。二则那些将士本身,都已对帝辛离心离德。故此,我们的进攻便容易收到功效。而在朝歌,却是人人有拼死之心,家园的护卫战,与到西岐来打,百姓们心中便不一样。”
姜尚不以为然:“任他朝歌有多坚固,我们也一样攻进去。老臣就不相信,区区一座孤城,还能奈我大军何?”
“丞相,大意不得啊。”伯邑考正色道“如今我们胜利在望,若因轻取冒进,便是功场亏一匮。莫说再无颜见江东父老,便是重整旗鼓再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愈到紧要关头,愈不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丞相,我们的千秋伟业,这最后一步,可得走稳了。”
姜尚点头称是,心里却不认为商朝还有什么象样的军队。
第二日一早,伯邑考白袍如雪,召开了誓师大会。六十万大军挨挨挤挤,连刚入营的新兵,也是挺胸收腹,喊声震天。
公元前1046年正月,虽是隆冬时节,伯邑考仍统兵东进。是日雨大如注,但伯邑考身先士卒,从临潼关整装而进。其间,庸、卢、彭、濮、蜀等部落都从孟津方向赶来,虽然铁骑不多,但声威更震。
沿途虽有商军抵抗,但正如黄飞虎预料的那样,只是小股的散兵游勇,根本不成气候。仅用了六天的时候,便于二月初四渡黄河。原来还怕黄河沿岸有伏兵,谁知那段路走得异乎寻常的顺利,次日拂晓抵达朝歌城外的牧野。
牧野果然是一处硕大的平原,在多丘陵的西岐,更是见不到的景致。广袤的原野一望无际,伯邑考长叹:“若风和日丽之时跃马驰聘,何等快意!”
心里却又想起妲己,若得她在自己怀里,便不做这天下共主,与她在这平原上迎风策马,却是多么惬意的事!若果得佳人在怀,便是天上的神仙,也不稀罕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