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买房子了,李艳找到落落,说:“周末去看看吧,买点东西。”
落落想,我与她又不熟,你要去就去呗。
却只是沉默。落落越来越不会拒绝。和王助理久了,看不惯她的娇横作风,自己又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轻易不惹事,但若被人指着鼻子,那是万万不能的。可是越这样越怕和别人起正面冲突,所以,习惯了沉默中的隐忍,沉默中的拒绝,沉默中的不苟同,沉默中的抗拒,沉默中的执拗。
别人却只把这沉默当成默认或同意。
李艳也一样,继续说:“你说是给钱呢,还是买点什么东西?”
“你说吧。”
“那行,周末我叫你。”
周末,李艳和落落一起去了小叶家。房子很大,120多平,三室一厅,装修的很好,收拾得也很干净。沙发、茶几、摆设,都显示了主人的品位和性格。
回到家,落落挨着子任坐下,拖长声调说:“子任,你也送我一栋房子吧。”
“行。”子任答得极快,落落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哼了一声,起身走了。躺在床上发呆,首先想到的就是钱。钱啊,钱啊,去哪赚那么多钱?房价涨得飞快,工资还是老样子。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两千多,房子要二十万。
打住,落落觉得那是无底洞。
然后是工作。工作繁琐,还要受到王助理时不时的莫名其妙的指责和批评,神经紧张,身体疲惫,有一种濒临崩溃的境地。
子任忽然走过来,说:“你跟着我受苦了。”
落落眼一红,转移了话题问:“你娶了我是不是觉得特委屈?”
“不委屈。”
“我又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收拾家,身体又不好,你忙里忙外的,就不后悔?”
“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落落心里一抽,掩饰地一笑说:“我发现这三个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特别管用。”心里留了半句:“像我这种不相信爱情的人也会感动。”
“你看我对你多好,给你做饭,也不和你生气,也不骂你,还宠着你,我对你多娇啊。”落落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王助理忽然对落落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落落百思不得其解。悄悄地问小田:“最近公司有什么事吗?”
小田笑:“你控制着公司的信息喉舌,有什么消息是你不知道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小道消息快而且准于大道消息,这也不是传统了嘛。”
“呵呵,是。公司要进行科级竞聘,据说咱部门只能留一个科级。你没瞧见,王姐借地利之优势,天天早来晚走吗?”
“早来晚走,干吗?”
“晚走,是和部长汇报交流;早来,是向部长请安汇报嘛。”
“呵,她有地利,张哥岂不比她更有优势?他可是和部长一墙之隔。”
“这就不管了,两个人各显神通呗。”
“竞聘还不就是部长一句话的事?怎么她最近对咱们这么和颜悦色?”
“你不懂了不是,不是有个民主调查吗?虽然是走形势,但也得走。到时部门要给他俩投票,也要算在领导考虑范围之内的。”
哦,落落恍然大悟。张助理和王助理都是科级,但是没有部长,所以他俩竞争,肯定要有一个人胜出,那他就是准部长的候选人。
王助理对落落说:“落落,我跟部长说了,你来党委时间也不短了,各方面表现也不错,报纸出得积极,也基本没什么错误,我建议把你的档案关系从制造公司调出来了。”
落落赶紧说:“谢谢王姐。”
“好好干,哈哈,将来公司就是你们的。”
落落脸上抽筋,心想:“嗯嗯,我替你说了吧,我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真难得你肯在部长面前这么为我邀功。”
落落心知,自己这一块功能,是王助理邀功的主要部分,自己做得好,当然是她的功劳,所以她在部长面前美言也是她识人善任,她不吃亏的。这一层楼里,能为她提供选票的是小田、张华。张助理那边是小李、小林子。这样两比两票平。自己和曹姐就是他们要争取的对象。
落落冷笑:谁当领导,都是一个模样。我谁也不选,到时候弃权。
张助理这天中午蹓达到了楼下,问落落:“小老乡,忙什么呢?吃饭了?”
“哦,张哥,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我写简报呢。”
“写简报这个东西啊,是个模式化的东西。”
“是。它属于公文嘛。”
“写稿、办报纸,是锻炼的过程,但是一直写稿,没什么大出息的。”
落落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好搭言,看他在那里继续说。
“你好像总也不在办公室?”
“我要去印刷厂,一个月总得有半个月都在那里。”
“哦。”他拉长了声调。落落暗道:“你爱信不信。你若不信,我解释了,也是白费,索性省省心。”
“落落是党员吗?”
“不是。”
“一直也没写过入党申请书?”
“呃。”落落咬牙一笑:“写过啊。我在学校里写过,还是入党积极分子呢。”
“今年党群支部有几个入党名额你知道吗?”
“啊,几个?我还真不知道。”
他并不说话,讪讪地起身,说:“落落啊,你和我是老乡,我提醒你一句:在党委部门,得多留心,长点心眼。”
落落和子任抱怨:“张助理不就是装好人嘛,故弄玄虚。”
“那你正好趁这机会把党入上。”
“哼。爱入不入吧,反正让我写入党申请我就写,不让我写我就不写。我还不稀罕领他的情。第一天喝酒就看我笑话,然后再装英雄救我于水火。当时在水火里为什么不出手?非要淹死一回再救?”
落落依然故我地办着自己的报纸,部门里有什么小动小静,风吹草动也不放在心上。这天王助理急火火地进来说:“落落,今年党群部门有一个入党名额,你把入党申请书写了,交给张助理。”
落落哦了一声,心想:这次我到底该领谁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