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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三月的天,本来天已经转暖,一连几天都是风和日丽的,可是早起却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沉得像小锤子,一下一下地砸在已经回暖的大地上,不一会地上就见了白。落落慌里慌张地请了假回家,子任已经收拾好了衣服,放在一个大包里,正准备走。

“这就走了?”

“嗯,他们在小区门口等我呢。”

“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你回去吧。他们都在小区门口呢,会笑话的。”

落落有点哭笑不得,于是让了一步说:“我就送你到楼下。”两个人相跟着下了楼,落落把伞递过去,说:“拿着吧,雪太大了。”

子任一再推拒,说:“我不用,你拿回去吧。”

落落手上一用劲,说:“让你拿你就拿着,你去这么远,总得戴把伞。”子任把身上的大包往肩上背了背,接过伞,没说话,扭过头去。落落偷眼看去,子任的眼圈红了。

子任说:“回去吧,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落落站在楼的拐角,忽然觉得自己好笑:这一路望过去,自己也要成望夫石不成?心中没有不舍,没有担忧,没有不安,没有恐慌,只有茫然。

看子任背着包,渐渐地走过了楼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空荡荡,茫茫然地,不知道他这一走,未来会是什么样。

自始至终,子任没回一下头。落落想,不知他是有情呢,还是无情。自己没作哭哭哭啼啼状,他倒红了眼睛。若说是有情呢,明明知道自己在后边望着,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如此地绝尘而去。心里想着,落落一步一步,缓缓地回到屋子里,觉得身上冷得厉害。关上门,坐在暖气边上,晒着太阳。也奇怪,下这么大的雪,居然还有太阳。

屋子里空荡荡的,如同自己的心。落落的嘴唇干巴巴的,她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和谁说。她不敢开电视,因为寂静的屋子发出电视的回音会让她觉得更加寂寥。她也不敢说话,还未张口墙壁反射回来的声音已经先一步抵达内心。

一个人在家,落落寂寞。下午又回公司上班。王助理问:“你们家子任调走了,去宝鸡?”

落落点头。

“怎么也没听说啊,这么快?”王助理的语气不无惋惜。落落知道,王助理是团委书记,一直以来对子任印象都很好,曾经几次想把他调过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三天前人力部找他谈话,今天说走就走了。”此时方觉得,子任走得真仓促。原来自己是慢热型的人,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自己的离愁别绪都还没酝酿出来,就结束了一场离别的剧目。

小田关切地说:“你们家子任走了好,去子公司怎么也提个科级吧,比这赚的还多,等他安稳了,把你也接过去,多好,省得在这受闲气。”

落落茫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提科级,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们两夫妻真是的,干吗让他去那么远的公司啊?”

“这还能挑吗?人力部说让去哪就去哪呗。”

“你可真行,够坚强的。”

落落不由得问自己:我真的有我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吗?或者,我真的有别人想像的那么坚强吗?

下了班回家,屋子里冷冷清清。落落懒得做饭,觉得身上冷,就裹着毛毯,摊开日记本写日记。不知道写些什么,就那样愣了半天,还是放下笔,睡觉。没开灯,也没看电视,落落在黑夜里强迫自己睡觉。

身边少了一个人,哪怕是吵架斗嘴的人,却失去了一整个鲜活的世界.早晨起来煮了一袋牛奶,外加冰箱里唯一一个鸡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往锅里一看,天啊。牛奶煮漏了,锅里一片白花花的水牛奶。那就吃鸡蛋吧。敲破皮,一看,居然没煮熟。再煮,快十分钟了,拿出来一吃,才发现,鸡蛋已经坏了。

落落立刻委屈起来,首先想到的是妈妈。剩自己一个人了,居然连顿饭都吃不上。然后就是想告诉子任:牛奶煮漏了,鸡蛋已经臭了。为什么告诉他?诉苦,想让他心疼自己?还是只是因为想说说话?落落不知道了。

子任才到宝鸡,没有卡,没法给她打电话,落落只好坐在办公室发呆,打游戏,消磨着时间。忽然生活失去了兴致。原来上班只为了赚钱,周一周五再难熬,好歹还有下班可盼,有周末可盼。可是现在,上班下班,都是自己一人;周末还是非周末,都是自己一人。

可怜的,可耻的,孤独。

没精打彩地下了班,一步步地挪着。回家吧,回那个空落落的家。再没人和自己抢电视了,再没人和自己动手吵架了。没关系,其实还是蛮不错的,习惯了寂寞就好。

是,习惯了就好。习惯是一种病,改掉旧习惯,是一种痛。所谓积习难改,只因为人们都有惰性。把自己圈在一个安稳、舒适、安逸的环境里,日久天长,不知道是习惯改变了人,还是人适应了习惯。两者的磨合,各自都变了模样。

落落习惯了。

习惯了在办公室,和人侃八卦,侃购物,侃明星。

习惯了唠唠叨叨,啰啰嗦嗦。常常是对这个人才讲过,遇到另外一个人又喋喋不休地再讲一遍。

习惯了别人大惊小怪地问:“子任走了,你怎么办?”

习惯了别人掩饰不住的艳羡:“子任升官了吧,你什么时候也过去?”

习惯了别人真真假假的关切:“家里有什么事,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