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任三番两次地打电话来,落落一概不接,她只是收拾着,准备尽快走。子任在电话里和妈妈爸爸说着好话:“爸,妈,我知道我错了,你们劝劝落落吧,孩子太小,天天在家哭。”
落落死了心,她想:“今天为了孩子心软,回去了,下一次还得就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难道真的要等孩子十八了,能成人了自己才能得到解放吗?反正都说自己错,都说自己任性,那么就错到底,任性到底。”
落落坐车,离开了家。在火车上,落落靠窗坐着,看一闪而过的景物,对自己说:从今以后,你就开始了一条不归路。到底前方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许是更凶险更艰难的日子,落落,你准备好了吗?你会后悔吗?
不,不会后悔。凡是能后悔的人都是有资格的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后悔的余地,也没有后悔的资格。无论前面是什么,都得自己承受。
火车载着落落,进了北京。
当火车上的乘务员用甜美的声音说:欢迎您到首都北京来,祝你在这里一切顺利,旅途愉快。落落的心颤了一下,说:我也希望我在这里一切顺利。可是,命运,是由我自己掌握的吗?
随着人群出了站,就看到站前广场上围着很多人,或三五成群,或大包小包,或者手里拿着宣传单。都是匆匆过客,或进或出,或来或去,那么自己呢?是否能在这里落脚,还是有一天终将狼狈离去?有一个中年妇女过来,问:“住旅馆吗?”
斜阳薄暮,落落忽然意识到,来北京的第一个问题是:住在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摇头。她不能住旅馆,她没那么多钱,还要找工作呢。
落落有同学在北京,一直很少联系,只在节假是偶尔地发个祝福雉大蒜。但到了现在,为生计考虑,落落决定和她联系。先找了报刊亭,买了卡号,装在手机上,将旧的手机卡掂在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包里。所有的过往,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也不是想丢弃就能彻底丢弃的,还是让它自动地留在回忆里吧。
强压下心中的为难情绪,颤抖着手拨通了同学菲菲的手机。心里七上八下地,不知道菲菲会不会为难,她那里是不是有多余的床,她见这个不认识的号,会不会接电话?……
电话通了,是菲菲喂了一声,落落不等她说话忙说:“菲菲,我是落落。”
“哦呀,落落啊,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哪儿?”
“菲菲,我在北京。”
“是吗?什么时候来的?”
“刚下火车。”
“那好啊,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咱俩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我在北京站。你在哪呢?不然我去找你吧。”
“不用了,你不熟悉,我去找你,你在北京站旁边的肯德基等我,我一个小时候到。”
落落忐忑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幸好,菲菲很热情,没有让自己感觉到难堪。落落捂住自己的脸,心里竟是感激地想哭的冲动。挺挺胸,对自己说:落落,没有回头路,你往前走吧。
远远地,门外一个高挑女孩走过来,一头长发,高挺的鼻子,一身浅灰色连衣裙。落落站起来,朝她招手:“菲菲,我在这。”
菲菲笑着走过来,热情地说:“落落,你变了,变了好多哦。”
落落笑:“你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瘦。”
两个人坐下来,菲菲问别后情况:“你怎么来北京了?你老公呢?孩子呢?”
落落苦笑:“我来北京找工作啊。”
“你老公呢,还是在子公司?他同意你来吗?”
“他还在子公司,不同意我也来。”
“你们,怎么了?”菲菲迟疑地问。
“没事,先分开一段时间。”
“你真疯了,好好的,这是干吗?你在T城的工作也辞了?”
“呵,辞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说我疯了的人了。你呢,还好吗?”
“我,就那样,还是一个人,每天累死累活的打工呗,漂着。”
“呵呵,你又谦虚,我知道你干得一向不错,不然你早辞职了。”
“唉,哪啊,就是凑合着。在这公司做了好几年了,也有感情了。换来换去的,还不都得从头干起吗?你说你也是,有老公、孩子,有房子,有轻松的工作,干吗非得来北京找罪受啊。”
“那我问你,如果让你离开北京回家,你回吗?”
菲菲想了想,忽然笑了,说:“不回,肯定不回。”
“这不得了。”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算了,既然来了就安定下来吧。走吧,今天晚上先去我那,再慢慢找工作。”
菲菲和两个女孩子合租的两居,自己一个人住一间,那两个女孩住一间。把落落领进了房间,说:“这里什么都有,也可以自己做饭,你先在这住下来吧。”
落落点头,心里却在想怎么找工作,然后搬出去。她听菲菲的意思,已经有男朋友了,她们早晚要住到一起,自己不可能在菲菲这住太长时间。
菲菲去上班了,落落也早早起来,买了点早点,出门转转,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街两边都是商店、服装店、银行、菜市场,小区环境不错,也很方便。出门就有公交车,虽然离城中心远了点,但有一个小时也就到了。在北京就是如此,每天要挤地铁、公交,跨越多半个北京城才能到达上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