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想找个网吧。
她是在网上注册的简历,要找工作,必须先投简历。
这一年来,落落在办公室也没闲着,一直在投递简历。但是一直没人给她回音。试想,现在好的大公司招人,要么通过猎头公司搜索自己想要的高级人才,要么是经过推荐招要才,剩下的才去招聘会,然后是网上撒网。像自己一直住在T城,却要来北京工作,第一印象就要被刷下来。
网吧设在一个地下室里,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只立了一块牌子,居然是招聘网管的通知。这时候还是清晨,只有上班的年轻男女匆匆地拿着早点穿过街道,很少有在网吧门口逗留的。落落心跳如鼓,她不敢进。进网吧,都是小孩子,为了打游戏、聊天,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进去做什么?会不会被人当作怪物一样的对待?
胆怯让落落变得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偶尔有一两个睡眼惺忪的人从网吧出来,奇怪地看一眼落落都让她像是芒刺在背。装作漫不经心地路过,落落离开了网吧。脚沉重是像灌了铅,暗暗地骂自己:这么懦弱,连网吧都不敢进,还怎么在北京混?
狠了狠心,又折回来,看看周围没人,这才硬着头皮进了门,按照指示牌的方向走。可是下了台阶一看,只是一个狭窄的过道,旁边是一个卫生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网吧在哪?在落落的意念里,应该是一下楼梯就看到一个满是电脑的屋子。
落落慌里慌张地逃出来,仿佛那里是陷阱,自己就是受了蒙骗,随时都要被大网抓住的猎物。出了地下室的门,看见门上的阳光,立刻又颓丧起来:直笨,为什么连个网吧都进不去?在原地兜了几圈,鼓起勇气又下了台阶。
沿着狭长的过道往前走,终于看见一道打开的门,里面是一排排的电脑桌,只有稀零八落的几个人。落落也不敢抬头,悄悄走进去。门边是一个大台桌,里面有一台电脑,只是看不见人。落落站在桌前,茫然地看着,待了会,问:“喂。”
“上网啊?”从大桌子底下冒出一个头颅,小小的,是个年轻的姑娘。落落忙说:“是。”
“身份证,押金。”
“啊?”她说得太快,落落没听清。那女孩又重复了一次,不耐烦地看着落落。落落忙掏出身份证递过去,她很快在电脑上打了个单子,递给落落。
落落颤抖地坐在一台电脑前,找了半天才找到开机键。坐下来,心里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也算天天和电脑打交道的人,怎么猛地一来到网吧,连个电脑都打不开,又迟钝又木讷,竟然真真正正地像个土包子。叹了一口气,找到招聘网站,浏览起招聘职位来。
回到菲菲的住所时,落落还在心疼。以前在家里上网,一年才七百块钱,不限时,这样算起来一个小时才几角钱,可是上网才一个小时零几分钟,居然按一个半小时算,收了她五块钱。
没有心情,也不想吃午饭,落落又走出门。这里没有书,也没有电视,不如买一份报纸看看。到了报刊亭,落落站在那里随意的看,她想找一分既有招聘信息,又有租房信息的报纸,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只好自己在那里看。这时身边挤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对老板说:“来一份前程无忧报”。落落也找了一份,翻了翻,拿在手里,又翻别的报纸,花两块钱买了两份报纸回了房间。
一个个信息看下去,落落满是失望。职位的要求太高,房子的租价太高。但凡交通发达的,都在千元以上,甚至有的好几千,落落不想与别人合租,可是看这形势,自己一个人租太不现实了。
找了两个看上去还算合适的,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得厉害。久已不和生人打交道,已经不知道该和别人说什么了。电话一直不通,落落急急地挂断,居然解脱般地吁了口气,立时反映过来骂自己没用。总是逃避,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房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自己已经出来了,还以为是以前的落落吗?还以为自己可以缩在封闭而安全的小城堡里吗?还以为可以指望着子任出头而自己在后面绝望、不满地抱怨吗?
落败地把自己埋进床里,觉得凄凉而无助。
躲了几分钟,又坐起来,继续打电话。这次电话倒是通了,落落问:“请问您是有房子要出租吗?”
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竟说废话。
那边说是。落落又问:“多少钱一个月?多大的?”
“两居,一个月两千。”
“能不能再便宜点?”落落硬着头皮讲价。那边忽然没有了声音,落落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手机,显示着是正在通话,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计数,但是就是听不见那边的声间。落落一连喂喂了好几次,确定那边不是有事就是信号不好,这才死心地挂掉了电话。
好像真的不知道问什么才是有用的,自己需要的信息。自己就像一个世外的人,什么都不通,什么都不懂,与这世界隔绝了。
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一点,太贵了。要么是中介,还得收取一个月的房租的中介费。落落欲哭无泪。我有钱还用得着租房吗?可是没钱又怎么租房?
落落在报纸上唰唰地划了两下,心里又恨又委屈,忽然心里冒出个念头,随手写下了两行字:“如果你想在北京站住脚,那么就一定能;如果你没能在北京站住脚,证明你想得还不够。”是啊,如果真能豁得出去,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还是自己一再地怯懦逃避,所以才有现在的局面。
落落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