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凌晨四点半起来的,落落就再也没睡着。最要命的居然心口一直寒寒的痛。
在地铁上,落落祁天求地的,求千万别肚子痛。还好,挤上地铁的时候人不是很多,先找了个靠门的位置把自己单薄的身子安置在那里,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狼吞虎咽地把煎饼吃了下去。
下了八通线,在四惠东换剩一号线。人真是多,只看见这人如同踩蚂蚁一样一点点地往前挪着。落落夹在人群中,总被一些性急的人往前推,心里越发的火大,心想:这么多人,你往前推有什么用?挤到我前面你还能挤到最前面吗?
非常不乐意地瞪了身后人一眼。
本来站得挺朝前的,竟然没占着座。落落自嘲:呵。像我这个年龄这个身手的,真应该退休,只能是站着的份了。想想自己也真有病,好好的轻闲工作扔了,偏偏跑到北京来挤地铁受罪。心底叹一声,立刻打住。现在不是涣散军心的时候。
转乘五号线,走在长长的过道,和往日一样地听着提示音说注意脚下台阶。想走快也走不快了,落落感觉头晕。想起现在网络流行语言:“晕,晕倒。”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有本事晕倒个看看。偌大北京,没有自己照样繁荣。可是自己不行。若是真的晕倒了,一天工资泡汤了不说,生活就有问题了。什么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体会什么叫晕。那才是真的晕呵。
五号线上人也超多,都是从五湖四海、东南西北聚集到这里来谋生的人。落落很累,站得腿都麻了,眼巴巴地看着座,好像饥饿的人看见了食物。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没关系。锻炼身体呢。
过了雍和宫,人渐渐少了,有很多站着的空地,空位依然是没有。头上冷气吹着,心口寒寒的冷气冒着,落落蹲在地上看书,看到一句话,哑然失笑,那是高迪的:“为免陷于失望之中,不应受幻觉诱惑。”他是说对婚姻和女人的。落落很喜欢这句话,就把它改成了自己的QQ签名。
反正也没人挤了,而且一直蹲着的落落恐怕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异类了,落落想:我近视看不见别人怎么瞅我。于是索性把信报垫到地上,啪一下坐那了。呵,真舒服啊。这两条腿终于可以有地方伸张开了。管它呢,我坐这也没有妨碍谁。爱谁谁呢!
下午的时候,落落打了一杯热水,靠着窗,站着往外面望。窗口是一方天然的画布,虽然布置略嫌杂乱,倒也不失鲜明。
最底层是一方绿草地,间杂着高高的树。那绿芭蕉刚刚红瘦,只显得秋日清风里这一片绿尤为盎然。
最上方是蓝蓝的天。难得一见这么清朗、通透而晶莹的蓝天。也不枉这么多车限行一回。
蓝天的着色由蓝渐白,像渐变之后的效果。远远处,苍茫的浅色与远山交界,入眼的就是高高低低,远远近近层层叠叠的楼群。白的,红的,黄的,砖红,金黄……还有未完工的楼顶安静的塔吊。
正对窗是一个武警支队,前些日子还听过他们训练的声音,这时却只见白白的一排整齐的房子和宽阔的院落。
落落一直这样,若是累了就看看这杂乱的画。看着那毛毛的树,心里也毛燥燥的。但是看到那正午阳光下如蓝宝石一样的天,心里又觉得舒服些。
清风拂面,心底悠悠一叹。不敢大声:似乎太惬意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不安。
不远处城铁呼啸的声音,公交车进站出站例得的提示音。偶尔看见数个行人在人行道上或慢或急地来来往往……这些都提醒着落落她还活着,活在一个有人间烟火的地方,而且她还活得似乎很惬意。
快下班了,落落的QQ亮了,是同事艳子,提醒她看群消息。原来是财务的小姑娘若茗说她今天过生日,请大家吃饭。同事们商量去哪呢。
艳子问落落:你去吗?
落落想了想,觉得这是集体活动,虽然自己与她们年龄差距挺大的,但大家对她其实很好,常常照顾她,就说:去。是就咱们这几个人吗?
她说还有她两个同学和她的男朋友。
落落问:那咱们去还合适吗?
艳子说:若茗说没问题,就是想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那好吧。
艳子问:咱们还用买礼物吗?
买吧,咱们几个人合伙凑份子给她买个蛋糕吧。
商量好了,大家就去准备。在附近的金利来订了一个蛋糕,说好了下班的时候六点过来取。打卡的铃声响了,大家互相招呼着往外走。出了门,若茗问:咱们去附近的西餐店吧。落落无所谓,跟着同事们一路走一边聊天,艳子问:“老板把你的工资发了吗?”
“发了。”
“你也真老实,干吗不找他要?”
落落无耐:“他说没钱,我能有什么办法?”
艳子笑笑说:“也是。”
正说着到了,一群人上了楼,订了一个十人的座位,艳子、落落和其它几个同事都坐下来,若茗说:“你们先等一会,我同学和我男朋友马上就到。要不你们先点吧,反正是自助的。”
艳子站起来,说:“走,咱们先去取。”转头对落落说:“你爱吃什么?我帮你取些来。”
落落觉得有点脸红,好像自己总是习惯被别人照顾,这么大人了,怪难为情的。可是艳子既然这样说了,就点点头说:“你们去吧,我帮你们照看衣服。”
若茗的同学也来了,他们招呼着去取饮料和啤酒。落落坐在座位上发呆,一只手伸过来递了一杯饮料,问:“你喜欢喝什么饮料?可乐行吗?”
落落忙回过身来,欠身道:“谢谢,什么都行。”
一抬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略带嘲讽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