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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落落知道自己迈不出那一步。

她超敏感的自尊容不得陌生人或亲近人对她的怜悯和同情,更不能忍受对她的一点戏耍和玩弄。在最绝望最颓废最无助的时候,她想过和魔鬼交换条件,但并不代表真的敢堕落。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自己已经是堕落。

她不是人间天使,也不是害人的恶魔。

当蜚思抱住她的时候,她的血液沸腾,心里是对自己的厌恶。

她推开蜚思,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要回去了。”矫枉过正,脸上的淡漠让她像个外星人。蜚思说:“到现在了你还在装。”

这话不啻是一个惊雷,落落抬头,问蜚思:“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能装的人?”

他点起一枝烟,笑笑说:“人性本来就是动物属性,你偏不承认。”

落落抖了一下,辩解说:“可是人毕竟不是动物。繁衍是本能,但不能把繁衍当唯一的生存使命。”

“你就装吧,继续装。”

他的轻蔑让落落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她说:“我不喜欢装,也不会装。你要是这么看我,随你。”

“不让你上我的床,真是的对你的仁慈。”

落落气昏了头。她颤抖着找到门,冲了出去。是自取其辱,一直都是。一直相信世界上的都是好的,只要自己没遇上,就没有坏人。所以愿意相信别人的话都是善意,所以愿意为别人的无心之失容忍。难道是自己不堪吗?还是自己古板守旧,为什么和相同年纪的人比,自己就像一个单纯的傻子?

对蜚思不是没有戒心的,一直在抗拒,一直在自欺地说他是男人,他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价值取向,与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有关系。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他圈进猎物的范围内,不愿意束手就擒,又不能拒绝到底。贪恋他的温柔吗?温柔不是无条件无限期地,那不过猎人狩猎时的利器。

一旦自己想要的达不到,温柔就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剑,刺入自己完全不设防的心里,这绞痛,是混合了自己的懊悔和对他的愤恨的肉和血。

落落的心上像是扎了一根刺,辗转难宁,想要把它拔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就让自己在心痛的麻木中一天天煎熬。她笑自己,一直以为是清醒理智的人,却还是在陷阱的边缘逃脱了。只是逃脱了,仍然难过。不是绝望,而是疼痛。

说不出口的表白也是一种痛,冰封烈焰也是一种痛,拒绝相信爱而默默接受是一种痛。自己就站在被人伤害的地方,茫然不知所措。生活是什么?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落落觉得自己完全被否定了,这具没有信心的躯体除了心口的位置让她感受到什么是感觉,剩下的就是空洞、茫然。

落落在茫茫的等待仲裁的过程中开了个小店,把儿子接了过来,送他去了小区的幼儿园。每天早上牵着儿子软软的小手把他送到幼儿园,晚上再牵着他的小手回家。能在清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见儿子干净而纯洁的小脸,落落觉得是上天对她的莫大安慰,能够看见儿子睁开眼睛,无论多困多倦都冲她露出天使一般甜美的笑容,觉得这是对自己受再多苦再多累的补偿。

儿子最喜欢福娃,家里到处是福娃的玩具,可是儿子还要。

落落带他去王府井,那边有专卖店。在公交车上听售票员报站说“下站是东单、王府井”落落还在想,应该是停在东单王府井中间吧,是不是到王府井还有一站?就没急着下车,可是车一启动,售票员说:“下一站是天安门东,下车的乘客请准备。”

儿子却说:我不去天安门,我要去王府井。跳着脚不算,还扭头奔别处而去。

落落气极而笑,对儿子说,你竟气着我。

只好坐车再返回去。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儿子看别人头上戴着迎迎的角,还闪闪地发着光,就说,迎迎。妈妈,我要贝贝的鱼的象征,行不?

落落说“行。看见了妈妈给你买。”

他说:“妈妈你要妮妮的风筝,我要贝贝的鱼的象征,让我爸爸当老大,戴欢欢的火矩,让奶奶当迎迎,行不?”

“行。”心里酸酸的,只好答应着。

过了通道就有,问价的时候,儿子在一边大声分辩:“我要贝贝的鱼的象征。”

只有迎迎,没有贝贝。

他不依,放声大哭。一直哭到王府井下了车,吃完饭的时候,儿子忽然转头说:“妈妈吃完饭去天安门,我要迎迎的角。”他莫名其妙的回过了味,做了决定。

落落只有哭笑不得的份。

和儿子在天安门广场前茫无目的的乱走,落落忽然心生悲凉,对儿子说:“九九,和妈妈闯天涯去吧?”因为想起了虹猫仗剑闯天涯。

“天涯在哪儿?”儿子奶声奶气地问。

“天涯不在哪,就是随便走走,到处逛逛。”小时候学过天涯海角这个词,应当是很远的地方吧?

“那就是不回家了?”嗓间清脆稚嫩,有如天籁。

“是。你愿意吗?”回家?哪里是家?那里那么冰冷和荒凉,回去干吗?

“不愿意。”哦,怕回不了家么?落落如是想,就问:“为什么?”

“我愿意。”儿子忽然改了口。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大美女。妈妈是美女!”

落落真心地大笑,笑出了眼泪:有儿如此,夫复何求?轻风微拂,这一对母子越走越远,消失在苍茫的街角。横在她们前面的,是很长很遥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