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任也异常愤怒的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去再找一个说话好听的吧。”落落的声音里附着了太多的自卑和赌气的成份。
“落落,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冷静一点,理性一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又是这种无耐的隐忍。
呵。落落在电话这端冷笑,每次都是自己的错。她受不了子任这种拖沓的温软,明明本应该是柔情的话,由他说出来却带着出其不意的伤害。
“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总是这么孤傲清高,从来就没有软过一回,从来就没承认自己错过。我是男人,难道你非要逼我次次都低声下气的给你赔礼道歉你才满足?”耐心要用尽了吧,这么快就开始从软语到了有挟?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承认自己错过?你又哪次真的赔礼道歉过?我只是需要一点真正的理解。可是你什么时候理解过我?”往事一幕幕,落落的话如骨哽在喉,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理解,什么才叫理解?难道让我看着你一次次犯错还要夸奖你做的好,做的妙,做的呱呱叫?”争吵爆发,偏离了最初的本意和目的,不知道又牵扯了多少往事多少情绪。
“我就是不明白,你对我颇多微词,处处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一样。既然彼此相看两厌,分开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你这又是何必?还要谈什么?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怕自己再也娶不到老婆吗?”伤害总是在理智不受控制的时候攻击对方,即使风平浪静之后再想弥补,都有些为时已晚之嫌。
子任气得眼发红,如果落落就在眼前,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一定会掐着她的喉咙,让她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都吞咽下去吧。
落落的脖子凉嗖嗖的,虽然隔着无形的电话,但也能感受到子任的怒火。可是她不在乎。
她就是要随心所欲,就是要伤害他。既然彼此伤害不可避免,凭什么受伤的是自己?如果说自己现在还能做的,那就是用激烈的言辞来表达自己说不出来的愤懑、委屈,来代替辩解、无力。
就是要攻击他,只有让他也感受到疼痛,自己的疼痛才似乎可以得到缓解。
子任吸了一口气,镇定一下自己说:“我没什么可怕的,对自己也很有信心。不是找不找得到老婆的问题,是我想不想找的问题。在婚姻上我已经错过一回,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很好,他已经承认和自己的婚姻是个错误了,那还说什么?落落说:“那就恭喜你早日再结良缘,再见吧。”
子任冷哼一声说:“不必。九九我是一定要争取抚养权的,你如果考虑好了,那咱们就法庭上见。”
落落忽然尖叫着说:“子任,你何必这么逼人太甚。你什么都不缺,你将来会有你的妻子,有你的孩子,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孩子?”
“不为什么,九九也是我的儿子,照目前的情况看,我比你更有抚养他的资格。”
落落惨败。子任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又没有稳定工作,在法律上没有一丝能占住脚的优势,更何况九九过了一周岁,子任完全有条件可以为他提供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和教育环境。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打乱了你的梦想,难道你就非要用儿子来报复我吗?”
子任不说话,挂断了电话。恩断义绝,他和她,成了两只红眼的公鸡,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了。
落落呆呆的拿着手机,坐在窗前发呆。窗外,地铁线上两排路灯,像一串珍珠,放射着夺人心魂的光泽,吸引人前去。已是万家灯火,只是不知道别人家又是几多欢笑几多愁。
虽然和子任相识十年,一起生活七年,可是落落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子任相处,不知道怎么劝服子任。而自己,又一直是个倔强的女子,是个不容易被人劝服的人。
她不是自认为聪明、正确、伟大。她不过是一介弱小女子,她害怕黑夜,愿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在黑暗中带领前行。可是这个人,从来不是子任。
他常常会犯错,包括生活中的常识,包括文学上的出处,包括历史上的人物。落落并非为了卖弄,并非为了要打压子任的气焰,只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种无知的亵渎。
说一次,他哼哈了事,说两次,他听若未闻。第三次,落落已经变成失去耐心的狮吼。偏偏子任以此为乐事,不耻下问,每每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幼稚,一个比一个无知。
她想被说服,可是资格呢?子任有什么资格说服他?在人生的路上,他一直按着除自己这外的所有别人给他指定的路走。让他当助工,他一当就是三年;让他当工段副段长,他就任劳任怨的干;当别人捞了名、利,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把他调离到别的岗位他就无怨无悔的去上任。
生活中他不做计划,还美其名曰“计划赶不上变化”。落落不想做掌舵者,可是她不参与意见,子任就把这艘单薄的船一直开到海深浪猛的地方去,任其风雨飘摇,迷失方向。
落落一直都觉得累。
她曾经渴望子任能为她遮蔽风雨,可是总是在失望中绝望。落落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太过脆弱和懦弱,把自己的生活和世界架构在不完全成熟的子任身上的缘故。
理想之期望的破灭,就是对自己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