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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时近中午,人群稀少,落落总算能有机会站到招聘人员面前。还没说话,他们就说:“我们公司不招聘女生。”

一家两家,要么是只招重点院校学生,要么是要学生干部,要么是只招男生。落落被激怒了,她问:“为什么只招男生?这不是性别歧视吗?”

那招聘单位人似乎有备而来,毫无愠色,笑笑说:“我们公司是生产单位,要求工程师下车间的,劳动强度很大,女生行吗?”

落落无语。

落落挫败。专业自己都心虚,公司性别门槛又迈不过去,就算真的进了,能不能胜任更是个问题。愁眉苦脸的落落看着神采飞扬的子任,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脆弱。

子任说:“那就找和文字相关的工作吧。”

落落亦作如是想,只是,毕竟非科班出身,而且自己在学校里作品虽多,发表的却寥寥无几。子任拉着落落:“走,我陪你去看。”

子任把落落硬生生地塞进人群,落落不情愿地被推挤着,挤掉别人,让自己站在展台前。尴尬。她不想一再重复自己的现状:本科,女,喜欢文学。仅此而已。在何处发表过文章?校报。有什么作品?无。

这是一个女子,三十岁左右,很热情地招呼:“哦,你想应聘什么职位?”

“我,我想应聘文案策划。”

“哦,这是你的简历?”她看着落落的简历。落落紧张,不知道她要问怎样难为的问题。但她只是大致看了一下,说:“你下午2点到这个地址302房间来面试一下。”

落落心跳,忙不迭地称是。这是考查,亦或证明是有接纳的可能?匆匆地退了出来,竟只剩下了患得患失的焦虑。想去,又怕自己不过关,不去,又怕自己错失了机会。

子任在人群外朝落落微笑,点头,以示鼓励。落落略嫌烦躁地挣脱了子任的手,有点报怨地说:“懒地去,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当然要去。相信自己,就算失败了也算积累经验。”落落明白这个道理,也承认子任说得完全正确。

午间是落落煎熬的时间。

想起一句流行的话:智商再高不如情商。

到这时,落落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承受力、情绪调整力度、自我的管理、意志的掌控、与他人的正常交往都低得很。而这些,严重影响了自己外在的风范面貌气质,影响了自己说话的语气语调,影响了自己大脑的运转,或者说智力的正常发挥,那遮掩不住的紧张和慌乱给人留下了糟糕的印象——能力不足。

事情前妄自菲薄——事情中患得患失——事情后怨天尤人——低水平评估。陷入一个轮回的恶圈。

子任带着落落进入了那个酒店。光可鉴人的地板,走起路来让颤抖的落落屡屡打滑。前台小姐很客气地拦住他们,礼貌但相当轻视地问道:“请问二位找谁?预约了么?”

走过红毡铺地的楼梯,落落轻声地对子任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星级酒店?”

子任回答:“应该是吧。”

“她们也就是传说中的白领?”

子任没答,落落无声,不知道是在想,白领其实很简单还是其实很困难。

接待落落的是展台的那位女子,踩着高跟鞋过来,对落落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简介,你看一下,然后写个广告策划。”

落落看着眼前的一撂彩页,茫然。这是一家卖防盗门的公司,企业形象是一只狮子。落落不知道要怎样把狮子和门联系在一起。手中的白色打印纸洁净,闪光。站在这安静无比的楼里,看着他们忙忙碌碌,落落心在这白光中呯呯地紧张着哀叹着这匆匆而逝的时间。

字迹潦草,落落知道自己彻底败了。一向引以为荣的文字,此时用不上分毫。

曾经的豪言壮语在生存面前变得苍白,五斗米不是谁都可以那样的轻蔑。一个文人傲骨,是要有所依托的。

淡泊要以生命的存在为基础,傲世要以才华横溢为底基,否则,就只流于吃不着葡萄的狐狸。

回到学校途中,落落和子任回了一趟家。

是子任的家。

那是一个偏僻的城,离城中心很远,坐了公交到城中心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落落穿着棉衣,有点瑟瑟在问:“怎么回去?”

子任说:“看看,打车吧。”

车站门口围着一群面包车,都是出租。他们见落落和子任下车,背着包,就一齐涌上来,问:“去哪?”

落落不自觉地往后退。子任不说话,只拽着落落走。落落拽子任的衣服说:“喂,你不是说要打车……”

子任打断落落的话:“别说话。”

一直走了很远,落落生气地问:“别走了,你不是说打车吗,那有车,为什么要走?”

子任无辜地说:“在车站门口打车,肯定要挨宰。”

落落不说话,看好戏的看子任问出了车站快两里地的出租车:“多少钱?”

“三十。”平时坐车也就一块钱,但是要走上一段路。

在这就不被宰了?

一直都在那个平原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子里待着。偶尔出来转转,子任指着那一块已经干了若干年的洼地说:“小时候我经常在这玩,那时候觉得特别大,现在看怎么这么小呢。”

落落呵呵一笑,说:“那时候你个子矮,眼睛小,所见到的视野就那么一点,当然看这世界是宽阔的。现在你人高了,看的东西也远了,原来的世界自然就变小了。”

落落对那大坝,对那大河,对那平原,甚至子任兴致勃勃指指点点童年美好回忆的地方没有什么感情。

虽然这里是子任生长的地方,但那于她来说还是太遥远。这二十几年来,这里的环境对子任有着莫大的影响,直接塑造了现在的子任。但对于落落来说,偶尔的几次接触并不能借此探究子任的思想的形成历史,甚至加深对子任的了解。

对子任的感知只能来源于现在的观察和体会,以前的和以后的,她终究不知,那么她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部断代史,要由自己的积累慢慢体验,到时候是一部或喜或悲的结局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