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任才参加完面试回来,迎新生仪式就开始了。分到各子公司的学生都回到了总部,黑压压坐满了一会议室。
首先是公司总经理讲话。他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个子很矮,学历不高,年纪不大,但是在公司里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比如他曾经如何工于窑设备的维护、控制操作,比如他卓越的个人魅力,比如他的管理和谈吐。
稿子是别人代写的,他照本宣科,没见得出奇之处,但是偶有个人发挥的地方,听起来很有全局性、简洁性、针对性。
近二百人,浩浩荡荡坐了三辆班车参观各子、分公司,所见于落落来说都是新鲜的。书本上学到的机械不过是没有生命的名词,而现在接触到的则是真实的粗大笨重的家伙,好些专业术语也相继进入了头脑里面。
领导高兴,一声令下,把大家带到旅游区,又是玩又是组织舞会。
这是靠海的一处旅游景点,早晨天没亮,子任就叫了落落一起看日出。当那****而晕黄的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落落感受到了海的宽广和这世界的奇异。
上午大家在海里游泳,海边一下子就热闹了,到处洋溢着青春的笑声和身影。落落不是个好热闹的人,下了一会水,又不会游,就在岸边玩沙子,捡贝壳。已是近海,大都是碎片。即使是全或大的贝壳,也都没有什么颜色漂亮和花纹新异的。倒是子任捡了不少,帮着落落都放在一个袋子里。
没意思,下午来的时候,落落就没带泳衣。
子任问:“你不下水了?”
落落摇头:“不去了,我又不会游泳。”
“那我去玩会。”子任也不会,但还是下了海。同学四个都没有什么朋友,就聚在一起,照相、玩水,打水仗。
不下水的人少,落落也没朋友,一个人在岸上百无聊赖。她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想要下海了。但是没有泳衣。
看子任玩的正好,落落冲他喊了一声:“子任,我先走了。”转身就往岸边走。
沙滩上有玩排球的,落落边看边提着凉鞋,踩着硌得脚又疼又舒服的沙子。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肩头:“喂,我喊你半天了,你怎么回事?低了头就走?去哪?”
是子任。
落落不答。
“没有你这样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我想回去?”
“那就回去。”子任带头就走。看他一脸的怒气,落落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也不走。
“你干吗?不是说回去吗?”
落落不言语,心里说:“我想下水,可是我没有泳衣。”
“你看你,又不在这玩,跟人这么不合群,说回去又不动,到底想干吗?”
“我没带泳衣,怎么在这玩?”落落生气的抬起眼。子任为什么读不懂她的心情?
“那就走吧。”
落落站在原地,看子任越走越远,伤心就如同发芽的种子,越来越壮。她心说:“为什么你就不能说替我回去取?这么近,来回也要不了十分钟。干吗非要逼我?”
远远的跟在后面,子任竟似非常生气。落落不知道同学们是不是和子任说了什么,但是她当时的确没听见子任的呼喊,根本不是故意赌气。可是真的赌气了,又都放不下自尊了。一路上子任极尽唠叨的数落,落落生气的站住脚,说:“我自己回去,没要你送,你没玩够,自己玩去。”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啊。你还想让我怎么做?这么大声的在众人面前吵,很好看是吧?”
“我吵?我蛮不讲理,到底是谁不讲理?”
“我到底哪错了?”子任逼问。
落落眼泪要涌上来。又是这样的逼问,他哪里错了?是啊,他什么都没做,他哪里有错。那么有错的是自己。
“你没错,你走,我不用你管,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气堵在心口,落落口不择言。
子任脸涨的通红,半天没说话,忽然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抛。落落知道他要踩贝壳,想拦,却碍于面子没开口,想子任怎么也不会这么绝情。
可是他一脚踩上去,贝壳立时粉身碎骨。
落落低叫一声,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瞬被子任踩痛了。
子任竟不解气,紧跟着几脚,把贝壳踩得稀烂,眼看一袋辛辛苦苦捡来的成果顷刻间灰飞烟灭。
落落再也没想到,子任真会这么狠心,他明知道自己把这贝壳当成宝贝,竟然一发而不可收。
她一把推开子任,流着泪呜咽着拣起地上所剩不多的贝壳,恨恨的说:“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踩你捡的贝壳,干吗要踩我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