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人愿意晚上值班的,忽然听说张总在值晚班的时候来过水泥段现场,再排晚班的时候竟然都有跃跃之态。子任难得有时间休息,不争这一时表现机会,落得轻松,这天吃完饭和落落在一起说检修的事。
落落嘲弄的笑,说:“呵,遇见老总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他们还指望因为见了一面就记住的名字,然后提升吗?”
子任不以为意:“我只做好我本职工作,做好我分内之事。提不提是他的事。”
检修才告一段落,组织部忽然打电话到制造公司,叫子任去一趟组织部。
子任从现场回来,就急急的去了办公楼。
居然是人力曲部长,他让子任坐,打量了一番,问:“子任,听说你在工段干得不错?前段时间还得到了奖励。”
子任谦虚道:“还行。”
“今天找你来是有这么个事,市组织部要求公司参加市里的扶贫活动,派下一个人去贫困县,负责各项事务。我知道你是党员,在学校里又是学生会干部,就提了你的名,准备开个党委会就定下来了,所以先找你谈谈话。”
……
没过几天,制造公司刘总找子任,通知他:“党委会上,书记说你太年轻,而且是技术骨干,得好好培养,所以派了个快退休的老人儿去了。你别有什么意见和压力,好好干。”
落落知道后,心随着大起又大落,嘲弄着对子任说:“大哥,你死了从政的心吧。人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这可是第三回了。”
子任垂头丧气,没理落落,只是日继一日,继续在水泥工段与设备打着交道。
落落闷,办公室热得让人受不了,又没什么事可做,就偷跑到孙丽的办公室。正和孙丽说着闹着,忽然门一推,呀,是张厂长。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西装革履,仿佛是哪个公司的副总。落落觉得无地自容,这不是上班时候串岗么,又偏偏被逮到。低着头,当鸵鸟。可是张厂长却走过来说:“老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小才女,落落,喜欢写诗。”那西装革履的老孙就走过来说:“你好,总听老张介绍你,有时间拜读一下你的诗歌。”说着握了一下手。
落落脸红了,只喏喏道:“嗯。你好。我写的不太好。”
两个人边说边笑,就去了现场。
倒是落落和孙丽目瞪口呆。好像张厂长进来不为别事,竟只是为了介绍她和那个孙总认识。
这时钱姐走进来,对落落说:“哟,落落在这呢。”
“哦。”落落应了一声。
钱姐笑着问:“子任是你男朋友?”
“呃,是。”落落大窘。又有点奇怪。
钱姐笑着说:“刚张厂长说呢,团委想叫子任去当团委书记呢。”落落心一动,但想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子任去吧。果然,钱姐接着说:“张厂长一把摔了电话,说,没人让人力部招去,别总在制造公司挖我们的技术骨干。”
孙丽和钱姐一起笑起来,落落应着,心想:都说是技术骨干,可是谁真正想过,每个人最合适的位置在哪里?
钱姐问:“子任这小伙子看着就挺精明的,你们是大学同学?”
落落应:“嗯,他在大学是学生会主席。”
“哦,难怪呢,看着就挺有能力,要不团委来要人呢。”
落落想,张厂长对自己示意,算是对子任的弥补吧。叹息了一声,子任,你要继续在现场干下去吧。
可是一想到那灰尘漫漫的现场,落落嗓子就痒,想咳嗽。公司的职业病是硒肺,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子任等到退休的时候也会染上这种职业病。
进入社会,进入国企,是最稳定最消停的小团体。这里没有激烈的竞争和勾心斗角,但是,这也是一个层层机构严谨的洪炉,在这里,不是一个人一句话就改变人的好运的。
但是,某个人或某个人的某句话却可以直接改变某个人的恶运。子任的从政命运,就葬在某一个某一句话上;子任在水泥工段的继续,就根扎在某个人的某一句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