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七点半,落落和子任就在悄悄的黎明来到了市里这家指定的医院。还没上班,落落和子任站在大厅等候着。大厅是不规矩的方形,东北角被两间屋子占去了,就是化验和检测的科室。中间是几根粗粗的墙柱,上面贴满了关于肝炎的常识。落落有意识的瞟来瞟去,也没发现乙肝病毒携带者能不能结婚,对下一代有没有影响之类的东西。
好不容易八点了,来了一个护士模样的人,穿上了白大褂,问落落和子任:“你们干吗?”
子任答:“验一下大三阳。”
“今天不能验,只能周一早晨八点至十一点半。不过你们可以先把钱交了,周一来直接验。”
落落叹,煎熬又多了几天。
子任交了钱回来,落落问:“多少钱?”
子任把单子随手慌乱的往兜里一卷:“没多少钱,你管多少钱呢,多少钱也得验。”
落落知道肯定少不了,也不强,默默的坐上车。
子任说:“没事,别想了啊。真要是,咱就不要孩子。”
落落瞟了一眼子任,脸红了,心道:“竟说这傻气的话。”扭了脸看窗外,心上踌躇,满是忧伤。想道子任说不要孩子的话:不想要是一回事,不能要是另一回事,他没意见,他家里呢?说的轻松。竟然要落下泪来。
回到办公室,才九点,主任下了现场,并未提起。落落翻着报纸,忽然看见一则小故事,是省城一家婚检医院检出一名女子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她男朋友惊惧,和她分了手。这女子后来又去了别的医院检查,结果竟然与前家医院大相径庭,乙肝病毒携带者纯属子虚乌有。这女子一怒之下将这家医院告上法庭,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落落想:且不说来回奔波检查所花费的钱,好好的婚姻被棒打鸳鸯,还要饱受精神折磨,不索要赔偿才怪。又想到自己,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为别人义愤填膺。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竟然觉得头疼的厉害。
周一落落和子任又是不到六点就坐了早班车去了医院,抽了血,匆匆回来,要等周三才能取结果。
几天下来,落落被折腾的脸色发黄,一点精神也没有。张姐看看她,问:“落落生病了?”一提这个病字,落落有如针扎,强挤了笑脸说:“没有。”张姐也没说什么。过一会,主任那屋有人叫:“张姐,电话。”
张姐接完电话回来说:“落落,小春,你俩和我去现场,有个件要现场测绘。”
刘姐问:“主任打来的?”
张姐点点头,就锁了门开始换工作服。
落落和小春跟着张姐,拿着画板和笔,来到二线熟料库,张姐说,去风机。坐了电梯上了二层,看到维修公司的人正拆着联轴器。张姐对落落说:“你画草图,让小春量,记一下数据。”
半个小时后,草图画完了,数据也量完了,张姐拿过来看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招呼着落落和小春走。张姐和小春咕噜地说了一句去楼上看什么设备,落落没听清,只在后边跟着。穿过长长的空中走廊,来到扶梯上,张姐说:“没电梯,咱们从这上去?”
落落看了一眼,这楼梯好似不用了,上面堆满了熟料渣子。张姐已经和小春先一步的上去了。落落犹豫了一下,想起“安全”两个字,却还是只几秒钟的功夫也跟了上来。一踩上来,才知道,从下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这扶梯是凌空建起来的,下面是空地,离这起码也得有百八十米高,扶梯两边的扶手已经松了,而且长满了锈。每一阶楼梯上都堆着熟料,脚踩上去相当的滑。落落每站到一阶楼梯上,都要原地蹭几下,把熟料蹭下去,只听见哗啦啦的熟料以自由落体运动滚落到地面上去。
战战兢兢地爬完楼梯,落落出了一身冷汗。上面一个巡检工看见她们上来,问:“你们从哪上来的?”张姐指楼梯,他看了一眼奇怪的说:“那楼梯早废弃不用了,你们从那边下去吧。”
落落心里苦笑,嘲弄地想:人们总是会想,许多人走了一万遍都没事,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我只走了一次就会出事?孰不知,偶然之中包含着必然,这万中之一就是造物主对那些心生麻痹的人的惩罚啊。
当不幸降临到别人头上时,大部分人都只会摇头惋惜,过数日,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要是发生到自己身上,那将是多么惨烈的灾难。可是人们都只有事到临头时才会警醒,真是可悲。
落落想,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为什么要顾及别人的面子而枉顾安全的原则呢。自己这样绵软的顺从早晚要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