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送去了印刷厂,落落长出了一口气,神经稍稍松驰下来。
可是屁股还没坐热椅子,只听王助利叫:“落落,你的简报改完了吗?都快一周了,快点。”
落落尴尬地说“改完了”,手忙脚乱地从桌子上的一撂纸张中找出简报,递给王助理。她很着急,低下头看着稿子,拿起笔就在上面圈圈点点起来,过了一会递给站在一边的落落说:“拿去改了给我,我得马上发下去。”
落落应声转身,找个电脑噼里啪拉地敲响键盘,很快就把简报改好了,自己拿着稿子从上到下济览了一遍。不看不要紧,一看显些气死,改过的稿子和落落最初写的原稿几乎一字不差。
心中是气愤,但也有些惊喜,起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低下,不过是一个形式的问题,不过是一个领导要表现自己的问题,那就让她说去吧。
这时曹姐过来,温柔地对落落说:“落落,中午部门聚餐,为小光送行,为你接风。”
落落哦了一声,问:“小光什么时候走?”
“快了,就这两天。”
中行一个部门的人出了院子来到酒店。来这么多时候了,落落第一次见到这么全的部门的人。有三位大姐,有几位大哥。
张助理和王助理互相谦让着坐在侧首,最后是一边一个这才了事。接着大家按年龄及身份地位,在圆桌上坐下。落落来的最晚,自然坐末位。不多说话,也不以为意,只听不说。
菜上来了,服务小姐开了白酒,张助理招呼着让把大家的酒杯都倒上。落落慌地捂住自己的杯子不让倒,红着脸说:“我不会喝。”
大家都哄然:“倒上倒上,喝不喝一会再说。”
落落想要坚持,坐在身边的小田和另一个大姐都悄声说:“倒上吧,倒上吧。”
貌似的玄机在里面,落落想恐怕是自己坚持不让倒,会驳了领导的面子,他们下不来台,场面气氛会弄僵,只好放下手,任服务小姐倒上了白酒。
部长先举杯,请大家一起喝:“一年来,大家工作努力,年底了,请大家吃顿饭,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而且小光马上要走了,这是咱党委部门输出的青年人才,出去以后要好好干。落落呢,是刚提上来的,是补充到党委部门的新鲜血液,希望大家发挥以前的优良传统,团结互助,把党委的工作搞好。来,喝酒。”
众人举杯,落落也只好附和地端着酒杯,送到嘴边抿了抿。
接下来大家开始轮番敬酒:先敬领导,然后是小光轮番敬个人,感谢大家对他的照顾云云。没等落落庆幸没自己什么事,小光突然端着酒杯对落落说:“来,咱俩喝一个,你接替我的我工作,也算缘分。”
落落窘,说:“我真的不会喝。”
“那可不行。我虽然离开了党委,但以后子公司的稿件都由我负责,这酒你要是不喝,以后我不给你提供稿子。”小光已经面色赤红,酒已经喝得不少了。落落不明白,平时虽然和小光话不多,自己对他一直恭敬有加,何以他会在今天为难自己?
可是话说到这个程度,落落这敬酒就变成了罚酒,不喝也得喝。脸皮本就单薄,此时所有伪装的勇气和勇敢都如多米诺骨牌哗哗地坍塌了。众人皆静静地观望,落落看见王助理漠然地表情说着:“喝了吧。”还有张助理那玩味的神情。别人都不说话,因为彼此并不熟悉,有的甚至都没说过话。无助的落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狠了心,委屈着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白酒。
辛辣直冲肠胃,眼睛因为这份屈辱涌出了眼泪,一边假意咳着,一边用手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想着被众人看见了,怕人笑话,于是强自笑着为自己解围说:“这酒太辣了,太辣了。”
众人哈哈一笑,那小光心满意足地自去敬酒。
这时张助理脸色放松,生动起来,端起酒杯说:“来,小老乡,咱俩喝一杯,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我照顾你。有什么酒喝不了的,我替你喝。”
落落呕得要死。
明明刚才是观风的人,忽然跳出来做好人,他什么意思?
可是知道这里人通通惹不得,也只得心里记着,面上带笑,说了句“谢谢”,然后抿了一口酒。
日子在落落的焦虑中,缓慢行进,马上就到了1月初。落落来党委也快一个月了。工作还是或急或松地进行着,心情就像窗外呼啸风中的白阳光,惨淡淡的。
中午,吃完饭,小李忽然推门进来,和落落打着招呼“落落吃饭了?”
落落有些受宠若惊,忙应着,一边站起来,一边让座。
小李说:“小光走了,报纸就剩咱俩了。”
“是啊。”
他又问:“小田呢?”
落落已经搬到了王助理旁边的办公室,和小田坐对面,听小李问,答说:“不知道去哪了,刚出去。”
心里诧异,想这小李平日极尽心高气傲之势,见到落落总是爱理不理,即使说话也多不过几句招呼,何以今天这么热情热心?小李从天气说到地理,从十楼说到九楼,从制造说到党委,从自己说到现在,落落极力地想要从中听出什么,仍然不得其解。不敢多说什么,只嗯,哦,是地应了。
忽然门响,落落和小李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微胖的男子,一身褐色西装,白色衬衫,戴着一双大大的眼镜,肩微微向前倾。小李第一个反映过来,站起来招呼着说:“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