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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情人的争吵 (4)

第六十六章 情人的争吵 (4)

乔斯和爱米都不懂这个重要的公理。那个没现形的箱子是不是真的有许多漂亮的衣服,他们并不在乎。但她眼前没有什么衣服,爱米只好将自己的衣服供给她,或带她去城里最好的衣店去添几件。现在可以肯定的说,蓓基是不穿撕破领子或是打着补丁的衣服了。环境一变,蓓基也改掉些习惯。胭脂瓶被藏了起来,同时她也放弃了几种习以为常的刺激,也许只在私下享受一下,如在爱米母子俩出去散步时,且有乔期劝着,她才喝点酒。她不同于基希,他总是尽着肚子灌,好像离不开酒瓶子似的一开始喝就不知喝了多少。有时他也觉得乔斯先生的酒特别厉害,刚喝便糊涂了。好了,这些闲话就少说了,反正蓓基是没有像以前喝过那么多了。

盼了多久的箱子总算运到了,共有三只,不华丽也不怎么大,而且蓓基好像没从里面拿出什么衣服和首饰来。有一只箱子装了许多文件,好像是罗登?克劳莱抄来的。她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张肖像钉在墙上,让乔斯过来看。这张画是张铅笔画,画着的是位先生,他的腮帮子涂得红粉粉的,骑着大象,在远方有几棵椰子树和一座塔,这幅画正是画的东方的一幅景色。

乔斯大叫道:“求老天保佑我,那既然是我的画像!”的确那正是他的像,画上的他穿着一件一八○四年款式的黄布衣服,显得又年轻又俊美。从前这画是挂在勒塞尔广场的老房子里的。

蓓基也感动的说道:“是我将它买下来的。我一直保藏着这幅画,以后我也要好好的将它保藏下去。”

乔斯说不出的高兴,说:“真的吗?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看重这幅画的吗?”

蓓基说:“你明知道我的心是这样想的,何必多说呢?现在已经晚了。”

乔斯那天晚上谈完话后觉得滋味无穷。爱米那天回家后十分疲倦,立刻上床上,剩下乔斯跟他美貌的客人谈心,彼此谈得十分愉快。他妹妹在隔壁听着蓓基把一八一五年流行的歌唱给乔斯听。当晚乔斯和爱米一样都没睡着,这的确是少有的。

那时已经是六月了,正是伦敦最热闹的时候。乔斯每天都会将《加里涅尼》报上的新闻仔细看上一遍,并且选出几段在早饭时读给太太们听。这的确是份国外旅行者常用的着的报纸,上面每周都登些军队调动的消息。乔斯算是在军队里混过的所以很关心这方面的消息。有一次他读到:“第一联队士兵回国。格拉芙生特六月二十日电:英勇的第一联队士兵今早共计军官十四人,士兵一百三十二人乘东印度商船拉姆轻特号抵达此地。第一联队曾参加过滑铁卢大战,为国增了不少光,一年后他们又在缅甸战役中立功,至今已有十四年没有回国了。久经战阵的统领麦格尔?奥多爵士也在这艘船上。同行的除了奥多夫人和奥多小姐之外,还有波斯基上尉、马克洛上尉等人。他们上岸时观者欢声雷动,在国歌声中他们被送到伟德饭店。伟德饭店特备了上等筵席和十分丰盛的酒菜招待这些卫国英雄。进餐时群众仍在外面欢呼,上校和夫人就到阳台上举杯满饮了伟德饭店最好的红酒并祝群众身体健康。

还有一次,乔斯读到一篇关于都宾少佐的简短新闻,说他已经到契顿姆重新回到第一联队里原来的岗位上。后来乔斯又读了奥多爵士、爵士夫人以及奥多小姐进宫的情形。奥多夫人的引见人是葛兰曼洛内的玛洛内太太。在消息刊登之后不久都宾的名字就在陆军少将的名单上出现了。原来归国时铁帕托夫老将军在半路死了。回国后,国王升奥多上校为中将,并且任命他为团长总指挥,正式带领他原来手下出众的士兵。

对于这些消息爱米是早已经听说过一点的。因为乔杰和都宾一直没有间断过通信。少佐走后也给爱米丽亚本人写过几封信,可是写信的口气总是非常冷淡,所以这次该轮到可怜的女人心里馁了,觉得自己失去对威廉的控制。正如少佐所说他现在已成了自由身了。威廉的离开的确叫她心酸。想起以前替自己当差,不知帮了多少忙,而且对自己是那么的尊重和体贴,想到这一切,她日夜不得安宁。她只有暗底下难过。从前如何不把爱情当一回事,现在才知道这种感情的美丽,都怪自己,轻易的让它从身边跑了。

威廉觉的他的爱情死了。他心里对爱米好像已经没有爱情了,而且再也不会再爱她了。这么多年他忠心给她的痴情被她撕的粉碎,就算修补了也还是有裂痕的,爱米丽亚大霸道了太轻率了,活生生的糟蹋了这份感情。威廉寻思道:“只怪我太痴心了,一味哄自己。如果她值得我这样爱,她一定早已报答我的真情了。是我糊涂才误到现在。不能一错再错。就算我得到她的感情,也只会是片刻的。不必为这样的失败害臊灰心丧气。”他细嚼半生来追求爱米的过程,越想越看得穿,明白是自己受了骗。心想:“还是回去干老本行吧!天既安排这样,我只好尽我的本份了。我能做的就是让新来的兄弟擦亮制服的钮扣,记清自己的帐目。

以后还是在大饭堂吃饭,听那苏格兰医生的故事。到年老后领个半俸告老,让我那嘴啐的妹妹去骂我吧。就像《华伦斯坦》 (席勒(1759-1805)所著历史悲剧,1799年出版。 )里女子说的:“我曾经爱过,也领略过人生。有点累了,茀兰西斯给我来一支雪茄,再去把帐付了,看看今晚有什么戏。明天咱们坐‘巴达维埃’号过海去。”在罗脱达姆旅馆中他一面踱来踱去,一面说上面的话,而茀兰西斯听到的只有最后的那两句。“巴达维埃”号正泊在船坞里,想到出国时他和爱米同坐在后甲板上,大家那样的快活;如今自己还能看到那地方。“真不知道克劳莱的女人会有什么话想给我讲?不管它!明天我们就过海,回去,回英国。”

每当过了六月本浦聂格尔的贵族就会按照德国的风俗分散到许多矿泉浴场去避暑。他们在那骑驴子,喝矿水,兴致来了的时候还会去赌场赌上一把。他们习惯成群结队的去吃客饭,每个人都吃的很凶。整个夏天他们就是这样的闲散的过去的。英国的外交官们有的去百利兹,有的去基新根。法国的外交官们则喜欢到特?刚大道去。大公爵一家常会去猎屋或温泉度过整个夏天。可以这样说所有称得上流人物的是没有一个会留在本国的。冯?格劳白医生和夫人少不了也会和大伙在一起。在去温泉的时候医生是收入最多的,可以说他是在边做事边享受了。他常去的地方是德国人比较多的奥斯当,在那他和太太还可以洗海澡。

可爱的乔斯成了医生最可靠的一头奶牛了,医生说他身子骨不行,他那妹妹更是虚弱,两个人都应该休养。如此一说,毫不费力的就使乔斯带着一家到了那可厌的海口去度夏。爱米是无所谓的,而乔杰听说有机会可旅行高兴的直跳。蓓基当然是要去的,她在那乔斯新买的马车上占据了第四个位子。两个佣人坐在马车外面的座位上。蓓基心里有些不安,大概是怕在奥斯当碰上熟人会散播些不好听的谣言。她想了一想倒也不怕了,反正她有能耐,站得住脚跟。对于乔斯除非是大变卦她是可以拿得稳的。他在那幅画挂上后便掉进了蓓基的手掌心。蓓基和爱米把她们房里的几幅肖像画都收拾了起来。全家在奥斯当租了一宅又贵又不舒服的房子住了下来。

爱米用温泉洗澡来恢复健康。她和蓓基一同进出。蓓基碰见的熟人不下几十个,但都不怎么睬她。爱米丽亚不认识他们,根本不知道蓓基受到怎样的怠慢,蓓基也不把实情告诉她,让她蒙在鼓里。

罗登?克劳莱太太倒有几个很愿意和她来往的朋友,真说不定她本人却有些嫌他们。这些人里面有(现在不属任何部队)的楼德少佐和曾在火枪营任职的卢克上尉。他们两个差不多每天站在堤岸上,一面抽烟,一面看女人。不久他们踏进了乔斯的高尚的圈子。乔斯非常好客,他们便经常在他家吃饭。实际上他们是根本不容许主人拒客,不管蓓基在不在家,他们来到屋里,闯进奥斯本太太的客厅里,熏得满屋全是香水味儿。他们称乔斯“老家伙”,占了他的饭桌子嘻嘻哈哈的喝酒,一坐就是半天。

乔杰很讨厌这些人。他问道:“我不懂他们说的话。昨天少佐对克劳莱太太说:‘蓓基,你不能把那老家伙一个人霸占了。咱们把骰子拿来吧。要不然,有什么咱们对半分。’妈妈,那少佐的话是什么意思?”

爱米说:“少佐,他配叫少佐吗?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她看见他和他的朋友,心里说不出有多害怕。他们喝酒时奉承她,吃饭时也斜着眼色眯眯的看着她。上尉有时会动手动脚,弄得她心里作呕。要是没有乔杰在身旁她是不会露面的。

那两人来他们家时,说句公道话蓓基是不爱让爱米独自陪客的。少佐发誓要把她弄到手。两个恶棍相争不下都为这个不懂世事的女人馋涎,在自己的赌赛中把她作赌注。她虽不知两个恶棍背地里怎么算计,但见了他们就是害怕,只想逃走。

她苦求乔斯赶快离开当地,可他不愿意。他受蓓基牵制,而且行动缓慢离不开医生,蓓基其实也不太想走。

爱米最终决定冒一个大险。她写了封信给了海外的一个朋友。她把信藏在披肩下走到邮局,对家人一个字不提。乔杰去接她的时候见她两腮通红十分激动。她吻了一下乔杰,那天晚上一直未离开他。回家后她就呆在卧室里没有出来。蓓基猜是两个恶棍吓坏她了。

蓓基想着:“这小糊涂虫不该留在这儿,她非离开这儿不可。他那没良心的丈夫死了十五年(死的也活该!)她还舍不得他。那两个恶棍是不能嫁的。不行,还是叫她嫁给都宾少佐吧。今晚我得办好这件事。”

蓓基端了一杯茶来到爱米丽亚的房里,看见爱米愁眉苦脸的望着两幅画像,好像坐立不安。她放下了茶杯。

爱米丽亚说道:“谢谢你。”

蓓基在爱米面前不断地来回走着,怜惜的瞧着她说道:“爱米丽亚,听我说,你现在得离开这儿才好。这里的人太混帐了,你不能跟他们在一起。我不愿见他们折磨你。要是你再不走的话,他们会侮辱你的。告诉你,他们都是流氓,坐过牢的。你也不必管我如何认识他们的,我什么人都认识。乔斯是不可能保护你的。他自己都需要别人来保护。你最好赶快结婚,不然你和孩子准遭殃。傻瓜你应该有个丈夫。有位百里挑一的君子向你求婚,你却回绝了,你这糊涂的东西!”

爱米丽亚辩护道:“我很想答应他,这是真话,蓓基,可是我忘不了——”她说着便抬头望着画像。

蓓基嚷道:“忘不了他!他是个自私的骗子,下流的纨绔子弟,没有脑子、没有心肝、不懂规矩的草包。他根本不可能和那拿竹拐棍的并论,就像你不配跟伊丽莎白女王相提并论。说实话他对你早就腻味了。不是都宾逼他履行婚约他早丢了你。这是他自己说的,他从没爱过你,几次在我面前取笑你。你们婚后一星期他就来和我谈情说爱。”

爱米丽亚叫了起来:“你胡说!蓓基,你在胡说!”

蓓基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从腰里掏出一张小纸,打开后扔给了爱米,说道:“瞧瞧这个你这傻瓜。你是认得他的笔迹的。这是他给我写的,说要和我一起私奔。这是他给打死的前一天给我写的,他该死。”

爱米没听她的话,她看着那张纸条——那是里却蒙公爵夫人开跳舞会时乔治藏在花球里递给蓓基的。蓓基说的不错,那个混蛋的确约她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