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六章第六个故事 (1)
克夫探长的叙述
道金 瑟利 １８４９年七月三十日
致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
——很抱歉，我该拿出来给你的报告迟了一点。我等着把它写得完整一些；但我在有些地方遇到了障碍，只有花些时间和耐心才能去除这些障碍。
我的打算，我相信现在已经取得了。你看了这几页纸，就会知道我上次有幸见到你时所想到的，有关已故高弗利德?艾伯怀特先生的种种问题的答案，虽然不是全部，至少也有一大半了。
我首先要告诉你，你的表兄是怎么死的；并附上令人信服的事实依据。
然后，我想让你了解，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在已故范林达夫人家作客之前、作客期间、以及在那之后的所做所为。
那么，先说说你表兄的死因。
不用说，他是被人用他床上的枕头闷死的，而那些谋杀他的人就是那三个印度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拿到那颗叫作月亮宝石的钻石。
得出这个结论的事实，部分来自于对那个房间的检查；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验尸官的报告。
在破门而入之后，发现那受害的先生已经死了，脸上盖着他床上的枕头。检查他的医官，根据这一情况，断定他是被闷死的——就是说，是被某个人或是几个人，用枕头压住受害人的鼻子和嘴，直至肺充血而死。
接下来再说犯罪的动机。
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小盒子，盒子上的封条被扯了下来，盒子打开了，是空的。鲁克先生亲自辨认了盒子、封条、还有收据。他说那盒子确实装过钻石，叫月亮宝石；他承认他在六月二十六日把那个盒子交给了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当时他把自己伪装了起来）。这一切表明，这一次犯罪的动机，是窃取月亮宝石。
再说说犯罪的经过。
检查房间的时候，发现天花板上直通屋顶的天窗是开着的。平时用来上下的一个短梯子（本来是放在床底下的）靠在天窗上，使屋里的任何人都能轻易地离开那里。天窗的木头上还发现了一个四方的窟窿，好像是用什么利器挖的，正好在里头的插销边上。这样，任何人都可以从外面拔去插销，打开窗，跳进屋里去。罪犯肯定是这样进去的，那窟窿就是一个证据。至于他们怎么上的屋顶，这一点也很明显。与这幢屋子相隔的一幢屋子矮一些，是空的，正在修理——工人们留下了一架长梯子在那儿，从人行道一直通到屋顶。等二十七日早上工人们又去干活的时候，发现他们为防止别人使用梯子而绑在上面的一块厚木板被解了下来，扔在一边。至于他们如何能够来去而没被发现，已从巡夜的警察处得到了证实，他值班的时候，一小时只有两次经过海滨大道。当地的住户也说，半夜以后，海滨大道是伦敦最寂静的街。因此可以断定，只要稍加留意，这些人就可以从梯子上下而不被发现。一旦到了屋顶上，我们实验了一下，一个人躺在上面挖那扇天窗，不会被下面走过的人发现。
最后再说说那个犯罪的人，或是那几个人。
都知道（１）那些印度人想要得到那颗钻石。（２）奥克塔维叶斯?盖伊在那辆马车的窗口看见的那个模样像印度人，正与那个技工样的人说话的家伙，可能就是那三个共谋的印度人之一。（３）可以肯定，二十六日晚上一直监视着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的那个穿得像技工的人，在艾伯怀特先生之前进了那个房间，是在察看那间屋子。（４）房间里拾到一点扯断的金线，行家们说是印度的产物，英国还没有发现过。（５）二十七日早晨，有人在泰晤士下街看见那三个酷似那三个印度人的家伙，直奔伦敦塔码头，上了去鹿特丹的船。
由此看来，至少从道义上证明了，是那些印度人杀的人。
至于那个像技工的人是不是同谋，这很难说。看来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干的。就他自己，他不可能闷死艾伯怀特先生，因为艾伯怀特先生比他高比他壮，不可能不挣扎，也不叫喊。隔壁房间就睡着一个侍女，什么也没听见。这一切表明，这桩案子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根据这些情形来看，我还是要说，是那些印度人干的。
我还得补充一句，根据验尸官的报告所下的结论是：一个或是数个不知名的人犯下的“蓄意谋杀”罪。艾伯怀特先生的家里也悬了赏，想尽了各种办法捉拿罪犯。那个穿得像技工的人逃避了所有的追查。那些印度人受到了通辑。至于最终能不能抓住他们，在报告的末尾我会说到的。
现在，有关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的死，要说的已经都说了，我想接着说说你和他在已故范林达夫人的家里见面以前、逗留期间、以及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
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我也许要先说明一下：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的生活有两个面。
在公众的眼里，他是位很有名望的绅士，是慈善会上的演说家，具有组织才能，常为慈善团体效力，特别是那些妇女团体。另一方面鲜为人知的是，反映在这同一位绅士身上的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在郊外拥有一所别墅，用的不是他的姓；别墅里住着一位女士，用的也不是他的姓。
我在别墅里进行了调查，发现了好几件精美的绘画和雕塑；家具品味很高，做工精良；还种养了一些稀有的名贵花，全伦敦恐怕也找不出能与之媲美的。我调查了那位太太，结果发现她有与花一样名贵的珠宝、马车、和马匹，这些曾在公园里那些品头论足的人中间引起过一场轰动。
这些当然都很普通。别墅和女人在伦敦生活中是常有的事，我本不该提这些。但是不同的是，这些精美的东西都不是赊来的，而是付了钱的。经调查，令我吃惊的是，这些东西都没欠一个子儿。至于那幢别墅，是分期付款买下来之后，落在了那位女士的名下。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的死，促成了这番调查，帮我找到了这个谜底。
调查的结果发现了这样一些事实：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受人委托，保管一笔两万英镑的款子——他是一位少爷的两个保管人之一，这位少爷在一八四八年还没成年。到一八五０年二月，那位少爷成年那天，托管终止，两万英镑将要交还给那位少爷。在到期以前，两个保管人一年要付给他六百英镑，半年一次——一次在圣诞节，一次在施洗约翰节。付款通常是由托管执行人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执行的。在一八四七年以前，这笔款子已
在不同的时期被全部盗用一空。代理人授权银行卖出，或是通知他们卖出多少通常要经过两个托管人的签字。每一次第二个托管人的签字都是假的，是由执行人——也就是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签署的。
这些事实说明了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是如何堂堂皇皇地为那位太太及那幢别墅付清的帐。
我们现在可以回顾一下范林达小姐（一八四八年）过生日的那一天——六月二十一日。
头一天，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向他的父亲借三百镑。注意这笔钱；同时还要记住，那个月二十四号他要付钱给那位少爷。况且，那位少爷的全部财产已在四七年以前被他的托管人花光了。
老艾伯怀特拒绝借给他儿子一分钱。
第二天，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和你一起骑马去了范林达夫人的家。几个小时后，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就向范林达小姐求了婚（这是你告诉我的）。显然，他看出，如果他被接受了的话，他为钱的担心（不管是现在的还是将来的）就都解决了。然而事情却不是这样的结果，你猜怎么着？范林达小姐拒绝了他。
过生日的那晚，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处在这样一个境地。当月二十四日他需要三百镑，一八五０年二月，他需要两万镑。到时他拿不出这两笔钱，他就完蛋了。
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什么事了呢？
你跟坎迪先生，就是那个大夫，就他的职业争了几句；作为报复，他用一剂鸦片跟你开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玩笑。他把鸦片酊装在一个小药瓶里给了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他也参与了这件事。高德弗利先生那晚也受了你那张嘴的苦，很乐于参与这件阴谋。他顺着贝特里奇的话，劝你在上床睡觉以前喝点儿掺水的白兰地。他悄悄地在你的酒里倒进了鸦片酊。你把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