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六章第六个故事 (2)
让我们再来看看在兰贝斯的鲁克先生的家。容我先说一句，布罗夫先生和我一起想了一个办法，迫使那个放债人彻底坦白了。我们仔细把他对我们说的话筛选了一下；请你过目。
六月二十三日礼拜五的深夜，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突然拜访了鲁克先生。当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拿出那颗月亮宝石的时候，他更是大吃一惊。根据鲁克先生的经验，在欧洲没有哪个私人的手上有这样的钻石。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提出两个方案。第一，鲁克先生能不能买下它来？第二，鲁克先生能不能卖掉它拿佣金，并先估计一下，付一笔定金？
鲁克先生验了一下这颗钻石，又秤了一下重量，然后估摸了一下它的价值，这才开口说话。他的估价（除去宝石里的瑕疵）是三万英镑。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鲁克先生才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你怎么弄到的？”仅仅六个字！可含义有多深啊！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开始编故事。鲁克先生又开了口，这一次只说了三个字。“这不行！”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又开始编另一个故事。鲁克先生没再费口舌。他站起身，拉了一下铃，叫仆人来送这位先生出去。
不得已，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搜肠刮肚，终于又想出个新的说法来。
他悄悄地把鸦片酊放进了你的酒里以后，就对你道了声晚安，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他的房间在你的房间隔壁；两个房之间有扇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以后，高德弗利先生关上了这扇门。他在钱上遇到的麻烦使他睡不着。他穿着睡衣和拖鞋坐了近一个小时，考虑着他的处境。他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你在自己房间里自言自语，便走到中间那扇门，发现他以为关上了的门并没有关上。
他看了看你的房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发现你手里拿着蜡烛，正要离开床铺。他听见你在用一种不像是你的声音自言自语，“我怎么知道？那些印度人说不定就藏在屋里。”
直到那个时候为止，他只是认为自己在帮助做一件无害的玩笑事。现在他想到了，那鸦片酊已起了作用，其结果是连大夫本人也没预料到的。他害怕出事，就轻轻地跟在你的后面，看你要去干什么。
他跟着你到了范林达小姐的客厅，看见你走了进去。你敞着门。他在跟进去之前，从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里看了看。
从那儿，他不仅仅看到了你从抽屉里拿出了那颗钻石，而且他也发现了范林达小姐正从她卧室的门口默默地注视着。他肯定她也看见了你拿那颗钻石。
你离开那个客厅之前犹豫了一下。高德弗利先生就利用这个时间，在你出来发现他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刚回去，你也回去了。他经过中间那扇门的时候，（他估计）你看见了他。不管怎样，你用一种奇怪的、懒洋洋的声音叫他。
他回到你的身边。你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把钻石放在他的手上，对他说，“拿回到你父亲的银行里去，高德弗利。那里安全——这里不安全。”你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去，并穿上了睡衣。你在一张大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你说，“我无法把它送回银行里去。我的头沉重的很——脚下是轻飘飘的。”你的头倒在椅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睡着了。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拿着钻石，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说，那个时候他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知道他要等一等，看第二天早晨会发生什么事。
到了早晨，你的言行表明，你对头晚上说过和做过的事一点也不知道。与此同时，范林达小姐的言行也表明，她（为了你）决心什么也不说。如果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想留下钻石的话，他可以毫不被人察觉地做到这一点。月亮宝石决定着他的荣辱。他把月亮宝石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就是你的表兄（在压力下）对鲁克先生讲述的故事。
鲁克先生相信这个故事的主要情节是真实的，原因很简单，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是个大傻瓜，编不出这种故事。我和布罗夫先生也都赞成鲁克先生的看法，认为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接下来的问题，是鲁克先生拿月亮宝石怎么办。他提出了下列的条件，作为他惟一能够同意把自己卷入这场有很大风险的交易的条件。
鲁克先生同意借给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两千英镑，拿月亮宝石做抵押。一年后，如果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还鲁克先生三千英镑，他就可以拿回钻石。如果他到期拿不出钱来，月亮宝石就归鲁克先生所有了。
不用说，高德弗利先生愤怒地拒绝听这些苛刻的条件。鲁克先生马上把钻石递还给他，并对他道了声晚安。
你表兄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他怎么能放心，那晚他与他朋友之间进行的谈话能够严格地保密呢？
鲁克先生不吭声。如果高德弗利先生接受了他的条件，高德弗利先生就可以把他变成一个同谋，就可以对他的沉默放心了。像现在这样，鲁克先生当然只会考虑自己了。要是有人问起来，他怎么会为一个拒绝与他合作的人而危及自己呢？
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听到这个答复，就像所有的动物（包括人类和其它动物）发现自己上了圈套一样。他一筹莫展，绝望地看了看四周。他一眼看见了这个放债人壁炉上放的一个小巧的日历牌上的日期。那天是六月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他就要付给那位少爷三百镑，而现在除了鲁克先生提供的这个机会以外，又没有办法弄到那笔钱。要不是这件倒霉的事，他本可以把这颗钻石拿到阿姆斯特丹，把它切成几块，拿到市场上去出售。眼下，他只有接受鲁克先生的条件。毕竟，他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支配，去筹集那三百镑——一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鲁克先生当场拿出必要的文件。签署以后，他给了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两张支票。一张支票上的日期是六月二十三日，金额是三百镑。另一张的日期是一周后，余下的金额是一千七百镑。
至于月亮宝石是如何存入了鲁克先生的银行里，以及那些印度人是怎么对待鲁克先生和高德弗利先生的，你已经都知道了。
你表兄生活中的下一件事，又涉及到了范林达小姐。他第二次向她求了婚——而应她的要求，又同意解除了婚约。他做出这种让步中的一个原因，已被布罗夫先生了解到了。范林达小姐只能从她母亲的遗产里得到生活费——这样是来不及凑够两万英镑的。
但是你会说，他要是结婚的话，本可以省下三千镑的赎金。他是可以这样做的，除非他的妻子或她的监护人和委托人，不反对他结婚的第一年，就自由地支配一半以上的收入，用于不明的目的。即使他做到了这一点，也还有一个障碍等着他。住在别墅里的那位女士听说了他的婚约。一个标致的女人，布莱克先生，是那种不容冒犯的——那种白皮肤、高鼻梁的人。她对高德弗利?艾伯怀特先生非常生气。如果他能够做一个慷慨的补偿，她可能只是默默地气恼。否则的话，这气恼可是带声的。范林达小姐的生活费是没希望凑够这笔补偿的，也凑不出那两万英镑。他不能结婚——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确不能结婚。
至于他是如何又在另一位女士身上试他的运气，以及涉及到钱后婚约又是如何破裂了，这些你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了，不久以后，他是如何从一个钦佩他的女信徒那儿得到了五千镑的遗赠。这笔钱害他送了命。
我断定，他得到五千镑后出国疗养，是去了阿姆斯特丹。在那儿，他做了一切必要的安排，准备把那颗钻石切成几块。他伪装返回国内，在指定的那天赎回了宝石。经双方同意（作为预防措施），他们等了几天才把宝石取了出来。如果他把它安全地带到了阿姆斯特丹，在四九年七月和五０年二月之间，还来得及切开那颗钻石，并在市场上出售（加工或是不加工）。根据这些情况，他冒了一次险。他只有孤注一掷了。
在结束这份报告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还有机会抓住那些印度人，找回月亮宝石。据分析，他们现在正在通往波姆贝的一艘船上。这艘船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靠任何码头；等那艘船一进港，波姆贝的官方（已接到通知）就会立即蹬上那艘船。
随时愿意替你效劳，先生，
理查德·克夫
（侦辑部前探长，苏格兰场，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