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基督山伯爵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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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遗嘱 (1)

第二十章 遗 嘱 (1)

一等巴罗斯走出房间,诺梯埃便用那种饱含深意的目光望着凡兰蒂。这种眼光的深刻意义那位女青年完全懂得,维尔福也理解,这一点可以从他那阴沉沉的脸色和那恼怒而又紧皱着的眉头中看出。他现在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等待着公证人的到来。诺梯埃看到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尽管表面上并不太在意,但他的眼神却示意让凡兰蒂也留在房间里,凡兰蒂也懂得这一点。巴罗斯三刻钟后把公证人带来了。

“先生,”维尔福寒暄以后说,“就是这位诺梯埃先生请你来的。现在他的四肢已经不能动了,连说话也十分困难。常常我们要花很大功夫才能弄懂他的意思。”诺梯埃用一种恳求的眼光看了看凡兰蒂,这种满含焦急而又迫切的眼光只有她才能理解。于是,她立刻回答说:“先生,我祖父的意思我完全理解。”

“的确如此,”巴罗斯说,“在我们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将这一点告诉这位先生了。”

“允许我,”公证人说,目光先转向维尔福,而后他又转向凡兰蒂,“请允许我说一句话,我身为一位公职人员,理应谨慎办理这种案子,不能草率加以处理,一旦发生什么危险,我就要负一定责任。公证的结果若想有效,其中所需的首要条件就是公证人能够完全确信他已经明白了委托人的意思。而如今,我的委托人却完全不能说话,我无法确定他的具体意思,因为他已经缺乏用语言表达自己意思的能力,所以我也无法确定他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因此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无法律依据的,这样毫无用处。”

那位公证人说完便准备离开。此时检察官嘴角露出一种让人难以觉察的胜利的微笑。而诺梯埃则用一种悲凉的表情看着凡兰蒂,她正欲阻止公证人,让他不要离开。“先生,”她说,“我祖父尽管不会说话,但和他交流并不难,我可以在几分钟内教会你如何同他交流。而且,你将毫不费力地懂得他的意思。您告诉我,您要达到什么要求才肯留下来?”

“为了使我的公证有效,我必须能够确切明白我的委托人的好恶。尽管契约的有效性并不受身体状况的影响,但委托人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却是十分必要的。”

“哦,先生,我祖父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尽管诺梯埃不能再说话,也无法行动,但他却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他用闭眼睛来表达肯定,用眨眼睛来表示否定。先生,请你试试吧,您现在就可以和诺梯埃交谈了。”

诺梯埃用一种亲切和感激的目光望了凡兰蒂一眼,公证人也几乎觉察到了这一点。“您对您的孙女儿刚才所说的话完全理解,是吗?”公证人问诺梯埃。诺梯埃则闭了闭眼睛以示回答。“也就是说你完全同意她所说的话——也就是说,你一直用她所说的那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对不对?”

“是的。”

“是你要找我来的?”

“是的。”

“您要立遗嘱,是吗?”

“是的。”

“如果我在未完成你的心愿之前离开,你是否愿意?”

老人拼命地眨眼睛。

“先生,”那位女青年说,“你现在可以放心行使你的责任和权力了吧?”

公证人并没有答话,维尔福将他拉到了一边。

“先生,”他说,“您难道认为像诺梯埃先生那种在肉体上受过如此大的打击的人能够有清醒的头脑,而没有丝毫的精神损伤吗?”

“这一点我并不太担心,先生,”公证人说,“只有先猜测到他的思想才能引出他的回答,这一点相当困难。”

“您也应该看到这件事很难办。”

凡兰蒂和老人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此刻,诺梯埃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凡兰蒂,希望她能够挺身而出。

“先生,”她说,“尽管从表面上看,这件事办起来有些困难,但你不用担心,我祖父所要表达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为了清除你的一切顾虑,我可以充当翻译解释给你听。诺梯埃先生和我在一起已经六年了,在这段时期内,他头脑中所想的我都完全明白,这一点可以问他。”

老头示意她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如此,就让我们试试看事情是否如你所说的那样简单,”公证人说,“诺梯埃先生,你是否愿意让这位小姐做您的解说人?”

诺梯埃闭上眼睛表示愿意。

“那好吧,先生,您要我来的目的是什么,要立什么样的证件?”

凡兰蒂开始从头到尾地背字母,当说到T这个字母时,诺梯埃用无可争辩地眼光示意她停下来。

“显然,诺梯埃先生所要的东西是以字母T开头的了。”公证人说。

“等一下,”凡兰蒂说,随后她转向她的祖父,背道,“Ta—Te。”

老人在她背到第二组字母时打断了她。随后凡兰蒂拿起字典,公证人看到她正不停地翻动。她用手指在一个个单词上慢慢地移动,当她的手指停在“Tertament(遗嘱)”这个字上时,诺梯埃先生用目光示意她停下来。“遗嘱,”公证人喊道,“这一点已经非常明显,诺梯埃先生想要立他的遗嘱。”

“是的,是的,的确如此,”诺梯埃示意。

“先生,您现在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太奇特了,真让人难以置信。”公证人面带惊诧地对维尔福先生说。

“没错,”检察官说,“不过我想通过这种方式立出的遗嘱一定也相当奇特,因为如果没有凡兰蒂的参与,这份遗嘱根本便没法起草。很显然,遗嘱的内容与凡兰蒂本人有很大的利害关系,如果由她来解释她祖父那种令人似懂非懂的意思可能有些不太合适吧。”

“不,不,不!”诺梯埃用眼光示意着,显然他很急切。

“什么!”维尔福说,“难道凡兰蒂不能从你所立的遗嘱中得到好处吗?”

“不,不能,”他示意。

“先生,”公证人说,看来他对这件事有很大的兴趣,他已决定要继续进行这一奇特的场面,“一小时以前,我以为要做到这一点根本不可能,而现在要达到目的并不十分困难。只要有七个证人在场,当把这份遗嘱宣读后,遗言人没有任何疑议,那么我可以当众固封这份遗嘱,这样它就将百分之百地有效。至于时间,那当然要几倍于立普通遗嘱所花的时间。立遗嘱固然要遵循固定的格式,但这些格式往往千篇一律,重要的是一些细节。我们可以依据遗言人的事业状况来确定这些细节,我想您以前也曾亲自处理过这些细节,而且您可以向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除此之外,为了事后不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我们应当尽可能把这件事做到准确无误,为此,我可以请一位同事来协助我办理此份遗嘱。本来立遗嘱并没此项必要,但这次是个例外。”公证人继续向老人说,“你同意这样安排吗,先生?”

“是的。”老人用略带喜悦的目光表达了他的意思。

“他究竟在干什么呀”维尔福暗自思索道。就他所处的位置,他不应当过问,但他又非常想知道他父亲的用意。他走出房间去找人再去请一位公证人来,但在此之前巴罗斯已经出去找了。因为公证人说了那番话后,他早已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检察官因此把他的妻子叫来。大约一刻钟后,老人的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第二位公证人也已经被传来了。两位司法官只说了一两句话便已经互相了解了,他们递给诺梯埃一份正式遗嘱的副本让他看,一边还读给他听,以使他对于这一类型的文件和一系列条款有个大致的了解。最后,为了验证一下遗言人的能力,第一位公证人就转过身对他说:“当一个遗嘱被确立之后,一般情况下,总是对某一个人有利或者有所损害。”

“是的。”诺梯埃表示。

“你能够确定您所拥有的财产的具体数目吗?”

“能够。”诺梯埃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