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峰又一次跟赵团长吵起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在小会议室里开会的其他几个人见哪个也劝不了,只好听之任之了。
冰儿跟着大家一起跑到小会议室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在峰的声音:
“咱们可是国家正规的艺术团体,不是街头卖艺耍把式的,考虑考虑咱们的身份行不行,啊?放着那么多好作品不排,单单找一些个黄色庸俗不堪的东西当成了宝贝,你这是想把文工团往哪领!”
“哦,都搞一些个阳春白雪,有几个人能欣赏得了?你不迎合观众的口味行嘛!咱们哪来的收入,啊?”这是赵团长的声音。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该让这帮孩子去表演那么低级庸俗的东西!”
“没错,你高雅,你艺术,我低级,我庸俗,你是为艺术献身,可我得为全团这一百多号人的饭碗着想!”
“好,好,这种舞蹈我编不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在峰气哼哼地冲出了会议室。门口站了一大堆人直愣愣的看着他,他目不斜视,径直冲出走廊。
全团的人都在议论团长与导演之间这场争执谁是谁非,冰儿的心里也在权衡,发自内心地说,她是赞同在峰的,艺术就是艺术,怎么能为了迎合一部分观众的低级需求就放弃对艺术的追求呢?不过,团长这么做也是迫于形势,她考虑的是创收问题,虽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至少也是值得同情的。
冰儿想找到在峰跟他唠一唠。她来到在峰的宿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又在大院里四下寻找,也没有。他能去哪儿呢?冰儿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抬腿向排练厅跑去。
排练厅的大门紧紧地关着,冰儿使劲一推,门开了,她走了进去,在峰一个人背对着大门站在大厅中央。
“出去。我不是叫你们都下班了吗?”在峰对进来的人呵斥道。冰儿明白了,他刚才是把排练厅里的人全部撵出去了。她没有出去,反而向他走过去。在峰急了,他一转身,刚要发怒,发现走过来的是冰儿,又把刚要骂出来的脏话咽了回去。
“你还好吗?”冰儿轻声地问。
在峰嗡声嗡气地回答:“你看呢。”
冰儿走到在峰的身边,从他粗重的喘息中可以看出,他还在气头上。冰儿把在峰的手捧起来,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深情地注视着他。
刚刚还在盛怒之下的在峰,被冰儿这一腔柔情感化了,他的愤怒转化成哀怨,他感觉自己很委曲很孤独很无助,冰儿这个纤小的人儿却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了最无私的爱,他流泪了,像个受了委曲的孩子。
“冰儿,我……”
“你是对的,在峰。”
抚摸着冰儿柔嫩的脸颊,在峰心潮起伏。
冰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吗?与你一同走过的日子就要成为往事,你知道此时此刻我有多少不舍吗?
在峰走到调音台,取出一张光盘放了进去,旋即,大厅里响起了《雏鹤飞天》那熟悉的音乐。在峰随着音乐忘情地跳起舞来。冰儿透过在峰那雄浑刚毅的舞姿,看到了他汹涌澎湃的内心世界,那里充满了渴望。她情不自禁地换上了舞鞋,踏着音乐与在峰一同舞进了雏鹤的天堂……
一曲终了,在峰把冰儿托举在高空,两人的脸上都溢满着幸福,眼睛里放射出奇异的光彩。
在峰轻轻将冰儿放下:
“冰儿!”
“在峰!”
几声单调的掌声打断了他们,他们向掌声望去,门口站着爱军。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冰儿诧异地问。
“没来多久,刚好看到你们最动情的一段。”爱军的表情极不自然。冰儿怕哥多心,赶紧解释道:
“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今天在峰跟团长他们俩……”
“他们俩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爱军打断了冰儿的解释,“你很多情呐,真是让男人着迷的那种女人。走,现在你该下班了吧,你的八小时以外应该属于我,你知道吗?”爱军不由分说拉着冰儿就往外走。
“等等!”在峰大吼一声,“没错,冰儿就是一个让男人着迷的女人,如果你没有迷上她,就请你放手!”
爱军停下脚步,缓慢地转过头来,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他冷笑着说:
“笑话,我才是冰儿的选择,要放手的该是你这个混蛋!我警告你,以后离她远一点!”显然,爱军被在峰的几句话激怒了,他拉着冰儿往外走,冰儿说了声,我的鞋,爱军抓起冰儿脱在门口的鞋,把冰儿按在椅子上,愤愤的扒下她脚上的两只舞鞋,摔在在峰的怀里,把冰儿的皮鞋穿好,领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峰捧着冰儿的舞鞋,上面还留有冰儿的体温,他绝望地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她爱的是我――”